小君头一扭,猛摇着沈林的手臂,心头那根弦近乎摇摇欲坠,“爹爹,你不是什么卖国贼对不对?爷爷说过,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我和弟弟妹妹的好榜样,你没有变的,对不对?”
沈林哆嗦着唇,在他的追问下完全说不出话来。
景无虞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适时出声:“你看看你的孩子,看看你的父母,他们会因为你所谓的愚忠自豪吗?若你还要一叶障目,自欺欺人,那么从今往后,你的孩子在别人眼里,就会被钉上‘叛国贼的儿子’几个耻辱的大字!一辈子面上无光,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沈林双手抱头,猛地怒吼出声:“够了!”随即瘫倒在地上,做着最后的挣扎,“你说可以对我之前所做既往不咎,可你不过是个世子而已,你别骗我了,你说的话怎能算数?”
景无虞抿了抿唇,正想着该如何令他信服,不料地面泥尘震动,似是有千军万马在向此处奔腾。
他微怔,神色一动,而后抬起头来。
前方绣着雄鹰的景氏族徽和龙纹锦旗在风中飘扬,不断缩近距离,景无虞猛地瞪大眼,嘴唇抖了抖,双拳紧握,克制着心头的激动,颤着声音道:“你看,说话作数的人,已经来了。”
沈林也望见了骆思桓和景弘所领的大军,他们的马蹄溅起泥浆,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埋首在小君的颈窝处,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是我错了!我降!禁军营统领沈林,愿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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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北城楼下,即使是身着厚重的盔甲,也无法掩盖住盛初寒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矜贵清隽,只是此刻,这张俊雅的脸上冷意凛凛。
已经这个时候了,宋康成和景无虞居然还如此沉得住气,难道他们真的要枉顾这一万俘虏的命,宁愿背负骂名也决意不降吗?
他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看不到底。
为了掩饰烦躁,他命人提了十个俘虏上前来,朝对面高声喊道:“时辰已到,给我杀!杀到他们降为止!”
很快,一个个俘虏便倒在了城楼之下。
宋康成看到这一幕惨状,即使身经百战也不禁老泪纵横,但他终究无力回天,只得寄希望于景无虞,盼他尽快招降沈林,联合禁军营的人杀回来为这些刀下亡魂报仇。
也不知杀了多少个俘虏,就连盛初寒自己都看得麻木了。
但不知为何,越杀他心头却越是平静。
已经接连过去了快四日,若今日这城在攻不下来,那便不得不做好放弃占领京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