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嗤笑:“才弄回来几天,说打发就打发?传出去倒好像我刻薄了她们,容不下人似得。再说,我可把不准你哪天后悔了又埋怨我。”
“绝不会后悔!算我求你,快些把她们弄走!我一定会向所有人解释,绝不是你泼辣。”
“你这人可真有趣,以前说我管着你,不让你玩别的女人,你才会去外头偷腥。而今我死心了,撒手不管了,由着你纳美妾,你又怨我。原来做你琏二爷的媳妇儿这样难,怎么做都是错了。甭管你怎么样态度,我可不干,凭你当猴耍!”
王熙凤冷冷打发贾琏,就让他赶紧滚,她这段日子也习惯一个人安安静的过日子了。至于贾琏如何,她还真不太关心了,眼不见心不烦。反正她而今只要好好管家,自会有大老爷给她撑腰。
大老爷前日还特意捎话给她,叫她不用着急孩子的事儿,便是贾琏死了,他也会从族里过继个孩子给她,让她继续在这个家好好地做琏二奶奶,不会受委屈。
王熙凤素来聪慧,老爷的话句句出自诚心,她心里清楚极了,自然是相信。王熙凤也想通了,她与其去指望着贾琏如何,倒不如好生讨好大老爷,大老爷才是这个家真正能赋予她权利和荣耀的人,以后就只听老爷的话便是了。回头讨了大老爷一个高兴,出手赏她的时候,那可都是几千两起的。
至于贾琏,除了在耗费她精神,折磨她,让她操心,王熙凤便没见他有什么别的用处。加之这些天王熙凤看他恣意在花丛中享乐,半刻都不曾念过自己,真有些寒心了。
贾琏不是头次被王熙凤撒泼打骂,但这次他感觉到王熙凤只是嫌弃赶人,并没有带着气恼恨他的好色行径,好似真的看透了他,开始嫌弃厌恶他了。
贾琏心莫名地沉一下,再看王熙凤说完他之后,便是一副淡淡地疏离之态,也不管贾琏如何了,转身坐下来继续和平儿说说笑笑打起络子。主仆俩人便都当他不存在一般。
贾琏有种被忽视的不爽感,他愣了会儿,看着她们主仆说笑,自己完全融入不进去,才讪讪转身离开。出了门,就正好看见那些小妾们叽叽喳喳回来了,贾琏脑子嗡的一下,下一刻还不及反应过来,就被这些莺莺燕燕团团围住,七八个人,你扯一下我拉一下,把贾琏身子弄得左右摇摆。
“够了!都给我滚!”贾琏激动之下,甩了胳膊推他们,结果因为用力过猛,就把一姑娘推搡倒了,接着便见那姑娘捂着肚子疼得五官扭曲。大家忙搀扶她起身回房。
贾琏也没去搭理,干脆就负气坐在廊下,自己静一静。没多一会儿,就听见房里传来一声撕裂的女人叫声,接着就看有一婆子红着一双手出来,说小产了。
贾琏愣愣地站起身,差点没了魂儿。王熙凤这时候闻消息出来,忙叫人去请产婆和大夫。
再过了一会儿,白着脸的贾琏就看一盆血水从屋子里端了出来,整个身子晃了晃。
大夫开了些药,说要好好保养身子的话,也便告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问了经过,看眼贾琏,便不再说话,兀自和平儿回屋去了。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出来,嘱咐院里的婆子弄些燕窝来,去给那位小产的小妾补身子。
贾琏见连王熙凤都这样宽容大度的对待人家,而自己竟然无情地把自己的孩子亲手推没了,不禁万般自责起来。便迟疑地挪动步子去看看那姑娘。贾琏一进门,就发现其余的六名姑娘也都在,算上床上白着脸躺着的那个,一共七双眼,齐刷刷地同时盯着自己。每个人都用那种冷漠失望至极的眼神儿看着他。贾琏心里顿然闷堵起来,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很无情很令她们讨厌的事儿来。
接着床上的姑娘便捂着被哭起来,哆哆嗦嗦喊着不要见贾琏。其余的六名姑娘们都不约而同地用排斥的目光看向贾琏。
贾琏忙简短的道了歉,嘱咐她好生养身子,便内心压抑的退了出来。但出来之后,贾琏的心情并不觉得放松,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压着一块巨石,闷痛沉重,很难受,根本跳动不起来。
这院子里的女人都嫌弃他了。
贾琏觉得窒息不已,立刻逃出院,然后一个人坐在花园的水榭边儿冷静透气。
荣府信任大管家徐安刚好路过,他正拎着一个纸包哼着小曲儿走着。瞧见琏二爷在此,忙来问候,又见他情绪不对,徐安就问了缘故。贾琏正愁没人可吐苦水,就把经过说了。
徐安也不好说其他,只劝琏二爷宽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