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力量远超余子清不知道多少倍。
哪怕好不容易借助机会,直接锁定了其本体。
也依然杀不掉这个假发白水蛋。
杀他几十次所带来的真实伤害,还不如余子清引道来殴打的一次。
巨佬的双目消散,假发白水蛋依旧静静的站在悬崖边。
他右臂的大袖崩裂脱落了一部分,原本只有一只手是枯骨,可现在,枯骨的范围,已经拓展到整个小臂。
他低头看了看手臂,沉默不语。
上一次带来的伤害,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破绽。
他不敢动,甚至都不做反抗,因为他怕被那个狠人发现这个最大的破绽。
只要被那个人发现这一点,那个人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硬生生的杀他几千几万次。
什么时候硬生生把他磨死了,什么时候结束。
真是可怕的家伙,凭什么那家伙能强到这种地步。
纯粹的战力,几乎已经无敌。
他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还没死!
他凭什么活这么久了,还没死。
怎么就熬不死他呢。
假发白水蛋内心浮现出激烈的心绪波动,他那张光洁无物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张张面孔,全部都是狰狞之极。
被引道殴打,他都没破防。
现在却如同一个小鸡崽子,被人捏在手里,一口气杀了他几十次。
这种完全无能为力的感觉,直接让他破防了。
以前他不怕,是因为这种纯粹的战力,根本杀不死他。
现在他真的怕了,因为他有了一个巨大的破绽,真的有那么一点可能,会被这种纯粹的力量碾死。
他想就此罢手,继续隐藏,继续等待。
等待着什么时候能把那个怪物熬死。
可只是一看到右手,他便又不敢等了。
他怕继续等下去,再出现一个怪物,可能真的能把他彻底杀死。
一个怪物就算了,可以慢慢熬死那个怪物。
可若是再出现一个怪物,他恐怕连熬都没有机会了。
这是劫,避不开,躲不过,只能迎头而上。
要尽快将那个可能会成长为怪物的新人杀掉,彻底杀掉。
只有这样,才能看看到时候有没有机会,让自身恢复圆满。
他不知道放出去的那一缕契机,怎么让那个狠人抓住的。
但这已经不重要,那个狠人的确有这种本事。
他要重新去寻找。
……
余子清坐在地洞边缘,喝着茶,吃着点心,静静的等候着。
片刻之后,一个黑影从下面飞了上来,落入到余子清怀里。
是余子清丢下去的那块黑石板。
余子清微微一怔。
诶?
什么情况?
丢下去的东西,竟然还能被巨佬重新抛上来么?
这时,巨佬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你带走吧,现在你不用担心,看其中的记载,会遇到麻烦了。
你尽管看吧,找回文君的一切。
把这个东西带出去吧,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的名与一切,不应该被埋没。”
余子清听的出来,巨佬的情绪似乎不太好,说完这些,便不再理他了。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开始看石板上的内容。
与上次遇到的石壁一样,随着他开始察看内容,他脑海中的地祇之源,微微一震。
周遭的一切便发生了变化。
依然是从孩童开始。
一个孩童,正在修习法门。
一册真意法门,其上乱七八糟的记录着各种符号,余子清不认识那些符号。
随着孩童修习,他才明白,最初的时候,其实压根没有符文这种东西。
法门的重点,其实只是真意,符号只是承载真意的东西而已。
只是强大的炼气士,录入真意典籍的时候,跟随本能刻录的符号。
失去了真意,那些符号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作用。
而绝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修士,手把手的教导,以自身力量,去引导新人行气。
一个带一个,才是最常见的情况。
真意典籍,已经是很伟大的发明。
虽然数量特别少,能录入真意典籍的强者特别少,可至少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必须一带一的限制。
这才给了炼气士最初壮大的机会。
然而,孩童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琢磨,为什么,这个符号是这种意思,为什么另外一个符号也是这种意思。
难道就没有统一的,可以清楚表达意思的符号么?
有,非常少,而且那些符号,跟真意典籍是完全割裂开的两种东西。
慢慢的,他长大了,他不喜欢干架,就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因为他身子骨弱,基本没法炼气,只是赶上了好时代,炼神之路开了。
他天生神魂强大,强大到快要压垮他那孱弱的肉身。
随着开始炼神,他才开始慢慢的收拢力量,开始反哺肉身,起码肉身不会再被强大的神魂压垮。
他从来不去前线参加战斗,在那个时代,他是一个异类。
被称之为懦夫。
他不在意,整天笑呵呵的,揣着手,老老实实的炼神,安安心心的研究他要做的事情。
有人问起,他便说,他想找到适合炼神修士的战斗方法。
纯粹的炼神修士,就算是去了前线战场,不够强大的,那也是累赘,会牵制队友的力量,因为太孱弱了。
他依然是整天揣着手,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个混子。
只是余子清却看到,他比谁都努力,为了研究出适合炼神修士的战斗方法,他的神魂已经伤了几十次了。
只是他天生神魂强大,天赋异禀,能自己恢复过来而已。
他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几乎时时刻刻,都是在受伤状态。
比之前线的人遭遇的伤势,还要惨烈的多。
神魂之痛,远非肉身之痛能比,因为没法削减,没法屏蔽。
只是很多人都不理解,因为炼神之道刚开不久,谁也不熟悉。
从开始炼神,到七阶,他从未与人动过手。
直到有一天,对面的一支数万人的队伍,绕开了侧翼,来突袭后方。
数百万凡人,就在这里。
而这里的守军,却只有两千,最强的一个炼气士,也仅仅只有七阶。
没人知道,敌人是怎么越过绵长的战线,突袭到大后方的。
可到了这一刻,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退无可退,他依然是揣着手,脸上带着笑容,走出了简陋的城池。
别人都以为他终于勇敢了一次,在这一刻,起码没有丢掉血性,要与这里的人共存亡,还要先去死。
然而,却听他面带笑容,看着数万敌军,语气诚恳。
“请你们退走,我很不喜欢战斗。”
欢快的笑声,响彻天地之间,敌人都被逗笑了。
然后,一直很和煦,跟谁都是面带微笑的人,忽然不笑了。
那其他人,都笑不出来了。
“不走那就别走了。”
一首天天被这个混子挂在嘴边,没事了就哼两声的歌谣,被其唱响。
那平日里软绵绵的歌谣,此刻却尽是肃杀之气。
他将手揣在袖中,伴随着他面无表情的吟诵。
敌人的双目变得通红,他们的理智,在吟诵之中淹没。
数万敌人,自相残杀,状若癫狂。
无论多么惨烈的厮杀声,都没压得住他那低声的吟诵。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尸山血海,一片安静。
他的嘴角重新露出了微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有人把他带了回去,发现他神魂之上满是龟裂,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还没人知道怎么治疗如此严重的神魂之伤。
本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仅仅几个月,他便自己恢复了。
嘴里依然有事没事,哼着那首欢快的歌谣。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他哼这首歌谣的时候,神魂必定会受伤。
他真的一直在做事情,不是个混子。
就像他说的,他不喜欢出手,他的手一直揣在袖中。
真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依然如此。
他说,他的手是用来写字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没人敢笑。
因为,死在他嘴下的敌人,比九成九的战士都要多。
神祇点名要他的命,甚至为了要他的命,给开出了条件,三万里疆域。
人族这边自然没人鸟这种傻逼交易。
有他在,人族能拿到三十万里。
他依然继续研究,不忘初心。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慢慢的,人族最大的缺陷开始暴露了。
寿数太短了。
区区数百年过去,一代代人死去,有人意外战死。
失传这种事情,开始出现了。
仅仅只是真意法门,已经不够了。
战事开始陷入了下风,夺回来的土地,又被夺走。
老一代人死去,新一代人,被一点一点的洗脑,重新归于神祇麾下。
只是几代人,曾经的努力,便被抹杀。
他们从底层开始崛起,然而,现在神祇学会了,从最普通的凡人,开始洗脑,来反他们,掘他们的根基。
钝刀子杀人,慢,但是有效,因为神祇耗得起,他们耗不起。
战事到了最后,领地被不断的削减。
他也慢慢的老了,他的手依然揣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