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
穆皖南沉默地吐出一口烟圈,其实他也想孩子,或许是被老林刚才的话给感染了,那种一家人在一起的自豪感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幸好还有她在身边。
乐言不知他这些感慨,问道:“老林不是跟你同专业的吗?他还懂兽医学?”
他笑笑:“都说了他是能人,肯吃苦、有心,有什么难得倒他的?当年他是有机会留北京的,做公务员或者进外企,可能到了今天还是那个清瘦黝黑的小林,而不会是老林了。他在大学里有个谈了三年的女朋友,特别认真的那种,本来毕业就可以结婚,就因为他坚持要回青海,那姑娘跟他分手了。我们都以为他会难过很久,结果他反而是我们当中最早结婚的。他是天生的豁达和乐观,认为留不住的就不是自己的,没必要无谓地执着。这一点上来说,他一直比我强,所以他现在过得比我幸福。”
乐言静静的,没有说话。
“他家里很困难,可是特别热情。大学时候我们寝室六个人一起来青海旅行,他邀请我们去他家里。那时候条件比现在还糟,他家里经常停电,我们也像现在这样,没什么可做的,晚上只好早点睡。五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墙壁不隔音,听到他爸妈在外面压低声音商量要宰头羊招待我们,他下学期的学费还要去借……”
说起年少时的震撼,他仍然心绪起伏。
“我那时就想,我可以为这个地方做点什么,当然那时候也许也做不了什么,我只能悄悄帮他把下学期的学费交上了。学院里告诉他说是助学金,但我知道他其实猜到是我。后来他要回来,然后结婚、扎根,把当年那笔学费又电汇还给我……其实我一直特别敬佩他的为人。现在好了,有光伏项目,终于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可以为他们再做点事。所以我愿意再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跟什么人争强斗狠,而是因为有老林这样的人,还有你。”
爱是信仰,忠诚也是,人生的升华与沉沦皆是,而你怎样信仰,你就怎样生活。
☆、第82章 目的地
第二天雪停了,路上有军民一起努力将雪铲掉,保证道路畅通。
穆皖南和乐言与老林告别,彼此都有些舍不得。
老林道:“这回你们来的时间不巧,冬天大雪,想请你们吃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夏天的时候来吧,看看格桑花和夏牧场,到我家里去吃羊ròu和甜酪。”
穆皖南道:“放心,一定来。毕业的时候我怎么说来着?一定还会到青海来找你喝酒,现在不是兑现了?”
老林点头,其实他们都知道,纵然如今交通发达,几千公里的空间距离都不是问题,但有的人再要见面可能又是好多年以后了。
他又问乐言:“嫂子你高反好一点儿没?我大舅子今早煎了点红景天的水,加了蜂蜜的,不涩口,你带着路上喝,可以缓解身体的不舒服。”
乐言接过他递来的保温瓶,都不知说什么好:“太麻烦你们了……真的非常感谢。”
“说什么客套话呢,下回再来,带上孩子,咱们两家人一块儿聚一聚,啊?”
这样的盛情让人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乐言与他握手:“珍重!”
“珍重,路上小心。有什么事儿,随时打我电话。”
两人离开海晏县,往倒淌河方向走,途中国道翻越日月山山口,大雪素裹下的雪山巍峨秀丽。
乐言忍不住拿手机拍下照片,穆皖南问道:“要不要停车让你下去拍几张,弄条纱巾什么的……我看人家都这么拍的。”
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是拍给思思看的,她还没来过这样的地方。”
他笑笑,“过不了两年就可以带她来了,你不是刚才答应了老林的邀请吗?至多到她上小学,咱们一定带她来一趟,让她看看夏天的糙原和青海湖。她那么喜欢动物,到时候看到那么多水鸟都得乐疯了。”
昨晚那番话,某种程度上算是他的一种告白了,她也受触动,但似乎并不完全是来自于他,两个人面对面避而不谈反而显得刻意和尴尬了。只有聊起女儿,两人心里才有一模一样的柔软和思念。
而且那样美好的情景,多少是让人有些憧憬的。
到了倒淌河,他们联系上了老林给他们介绍的当地向导,很年轻的男孩子,藏族,黝黑健壮,藏文名字叫措姆,是大海的意思。
一看就是在青海湖边出生长大的孩子,高原人都喜欢把湖泊叫做海。
措姆开一辆比较破旧的吉普,带上了先前就准备好的一些日常补给,在前头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