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漆黑、小巧,金线绣着名字的袋子,安静待在盒中。下面压着那副泼墨山水“玄清春和”。
路听琴脱力地坐到浸着月色的地砖上。他没有先拿乾坤袋,而是拿出陈旧的画。
这幅与他笔法一模一样的山水画和题字,此时再看见,终于有了他、坠月仙尊,本质是同一人,只是境遇不同、性情各有偏差的实感。
坠月仙尊受魔气侵蚀,更为偏激、阴郁。
厌言辞,多行动。却也曾在一个个夜晚,观察弟子的状态。整理相应的藏书放到舍内,任人取看。也曾挚爱过这连绵的山峰,在万物萌生之时,画下初春的烟雨。
路听琴摩挲起叠好的画作。
梦中的桂花落去后,他已然有了决意。要为坠月仙尊,也为了自己,拨正命运偏离的轨道,重新对待周围的人,还有……重霜。
他想起梦中眼神清亮又快乐的小鸟。
本该一路成长,少年明媚、意气风发,可惜阴差阳错。
他也许补不回重霜失去的东西,但会尽力而为,确保重霜活下去。
路听琴拾起乾坤袋,手指颤动,想要解开符文。
力竭的识海一阵刺痛,视野发黑。看似简单的符文,在高热下,仿佛天书。
他抿起嘴,集中精神,跟袋子较上劲。
突然,院内传来一阵液体倒入器皿的声音,而后响起脚步声、少年的说话声。
路听琴茫然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师尊,厉师伯不在谷里,药童说他进山去了。我看你屋里空落,换了桶水,要是渴了……”
是重霜。他似乎倒了水,在往卧房走去,发现没人。
不多时,重霜披着月光,穿过正厅来到书房门口。神情严肃,嘴角紧绷,对上路听琴的视线,顿时放松了一点。
“师尊怎么在这坐着?”
……来看看你那骨头。
路听琴偏开头,攥住乾坤袋,撑住地,立刻想要起身。
重霜几步走过来,做出要扶的姿势。
路听琴避开他的手。
“你回来干什么……放下水,现在就走吧。”
重霜应是,颔首之际,见到路听琴拿着的袋子,瞳孔一缩,故作轻松地俯身。
“师尊手里拿着什么?”
路听琴扶着书架,挪到书桌前,不想说话。
重霜像个移动的火折子,路听琴见到他的脸,就感到压下去的病状瞬间爆发出来,一下子头晕脑胀。地砖的寒意浸得身子发冷,颅内嗡嗡隆隆,每一下呼吸都灼热得惹人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