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悠悠转醒的承恩公夫人一听皇后的孩子没保住,还是个男胎!一骨血直冲头顶,耳畔轰然作响,她身子晃了晃就要往后栽。
钱舜华大惊失色飞身扑过去扶住她:“娘!”
女儿带着哭腔的呼唤好比神丹妙药让承恩公夫人惊醒过来,她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她且还不能晕。她晕了倒是一了百了不用面对后面的事,可事情并不会因为她晕了就解决。这事若是处理不好,钱家就危险了。
如是一想,承恩公夫人惊坐而起,一边下床一边问:“凌夫人如何?”
“凌夫人无碍!”
承恩公夫人心下稍定,若是两个都出了问题,那真是天要亡他们钱家。同时又生出一股不可对人说的遗憾,若注定要流一个,为什么不是洛婉兮呢!这样自己的麻烦也能少一些。
承恩公夫人定了定神甩走这不着边际的念头,一下地她就直奔隔壁,连鞋都没穿。
隔壁乌云压顶,御医医女宫人跪了一地,伏在地上战战兢兢。
皇帝初尝丧子之痛,哪怕这孩子还没出生,可也是他翘首以待盼来,满怀期待的等着他降生,连名字都取好了。可晴天一个霹雳咣当一下打在他头上,孩子没了。
四个月大的孩子巴掌大那么一团,五官四肢清晰可辨。见到那一瞬,皇帝眼泪就这么下来了,止都止不住。
钱太后亦是老泪纵横,那可是个男孙!
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俩正悲不自胜,默默泪流,承恩公夫人就来了,赤足披发,狼狈不堪。她一进门就跪下了,声泪俱下:“臣妾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太后,对不起皇后,臣妾罪该万死!”说着以头触地,砰砰作响,没几下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不一会儿大理石地面上就染上血迹。
钱舜华亦是泪流满面,跟着母亲一块儿磕头赔罪,泣不成声:“……陛下,太后恕罪,母亲她非故意!”
前一瞬还恨不能掐死她给自己孙儿偿命的钱太后心就这么软了一下,承恩公夫人不只是她弟妹还是她表妹,打小一块儿长大的,还为钱家生了三子二女。
呜呜咽咽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传进内室,屋内躺在床上的陆静怡似无所觉,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头顶帐幔上的凤凰展翅绣纹,眼里干干的,一丝眼泪都没有。可她的手却死死地揪着身下被褥,手背上青筋毕现,还在抖,越抖越厉害。
五内俱焚的邱氏握住了她的手,还用帕子遮了遮,悲声道:“娘娘,娘娘你哭出来吧!”这样憋下去会憋坏身子的。
陆静怡置若罔闻,她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活灵活现的凤凰,萦绕在周边的祥云在她眼里渐渐变成了跳动的火苗,那凤凰也活了过来,它想飞走,可她飞不起来,只能在火中挣扎。
陆静怡忽觉浑身发烫,似被火烧,烧的她那颗已经疼到麻木的心又开始痛,比锥心刺骨更甚。
“太后!”屋里的宫女见钱太后进来了,吓了一跳,产房污秽,钱太后这样的千金之躯岂可进来。
可钱太后还是来了,她希望陆静怡能放过承恩公夫人这一回,若是她自己都不计较,想来陆家人也就不追究了。这终究是场意外!钱家、陆家,前者是太后娘家,后者是皇后娘家,合该同心协力辅佐太子。
不过这孩子到底是因为承恩公夫人没的,钱太后想她以后会好好补偿陆静怡的,起码不会再同意娘家女孩儿进宫。
钱太后一来,陆静怡便开始轻轻啜泣起来,钱太后按下要起床行礼的陆静怡:“你且躺着,咱们娘儿俩哪还要讲这些个虚礼。”
望着她面无人色的脸庞,钱太后心里也不好受,她和陆静怡一直相处融洽,从来都没红过脸。当下忍不住陪着她又哭了一回,哭罢擦着眼角道:“你还年轻,养好身子孩子还会再有的。”
陆静怡含着泪点了点头,虚弱道:“儿媳不孝,没有保住这孩子!”
“这都是个意外!怎么能怪你。”钱太后握住了陆静怡的手,略有些她忐忑的望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