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有多长?佛说,一弹指为六十刹那。
童年的乡村,巨大的槐树和打盹的小男孩,仰望他的小女孩,认识他以来一切的一切在脑中走马灯似的回放,直到那句:“轻晚,我们离婚吧!”——黄晕的灯光下,颤抖的睫毛猛地睁开,轻晚望着空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冰凉的c黄单安慰不了冰凉的肢体,空气安静得只有电脑音响一遍一遍地在放着“原谅我爱得不够投入,虽然你会守在灯火阑珊处,让我找到你,下一世弥补欠你的幸福”。
闭上眼睛,让喘息的胸口得到平抚,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轻晚抬起手搁在额头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是的,她又做梦了,依然是那个场景,那道熟悉的身影和那句残忍的话语,一遍一遍从那天起不曾离开她的记忆她的心,浅浅地抽痛。
“不管你去几年我都会等你的……”
“不,你别等。”
“为什么?”
“因为不值得……因为我受不起你的等。”
伸手将歌关掉,整个房间都倏地安静了下来,安静得让人有些不能适应。她转过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她已饥肠辘辘。今天有点感冒,下班回来后,她没有洗就直接躺在了c黄上。习惯性地打开电脑,习惯性地点开邮箱,习惯性地看见了只有小艺发来的正常邮件——“这座城市是片繁华沙漠,只适合盛开妖艳霓虹。悲伤的人们,满街游走打听幸福的下落,爱情都只是传说,难开花,难结果。”
她勾勾唇角,没有回复将邮件关了。
走到窗前,雨还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伸手让雨点落在指尖,然后任由雨点拍打着自己尚未从梦中清醒过来的脸。
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五年了,她的那些习惯仍没有改变,也许其实她并不是在怀念过去,只是习惯了,于是懒得去改变。
打开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几瓶透明的矿泉水,她愣了愣,转身随意地披上外套,拿了钥匙和钱往楼下走去。
糟糕!走到楼下才发现自己竟又忘记带伞了,最近脑袋装了石膏,总是不够用。双手遮住头顶,她小跑到不远处的超市,超市的主人是一个三十多岁容貌很好的女人,店里的玻璃门被推开,老板娘看见她走了进来,习惯性地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轻晚,今天比昨天还晚。”
“是啊!睡觉睡忘记了。”轻晚傻笑,基本上每次都是半夜饿了才会下来买东西吃,所以老板娘对她的印象比较深,偶尔在付账的时候还会闲聊几句,也算得上是熟人了吧。
钻进货架间找寻自己晚上要补充的食物,一排排货架上的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可是看着眼前的食物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人总是这样,多项选择题总是比单项选择要来得更复杂,因为可以选择的太多了,往往总是左右徘徊,难作选择,等到好的都被人选光了,只剩下唯一的选择,才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作选择。
左手拿了一盒蛋黄派,右手拿了一包奥利奥,犹豫,最后还是将蛋黄派放回了架子上。虽然都是巧克力味的,可是不吃到嘴里,谁也不知道它们的味道究竟谁更好。
老板娘刚送走一位客人,看着柜台上摆着的一瓶绿茶,一包奥利奥,一袋可比克,还有一袋猫粮。她抬起头,微笑道:“总是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对胃不好。”虽然这么说,她还是手脚利落地算好账,“一共二十三块零五角。”
轻晚“噢”了一声,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微湿的五十,抹平了递给老板娘。
找完钱后,她对老板娘微笑着说再见,拉开门,雨还在滴答答地下,她抱着零食刚要往雨里冲,就听见身后老板娘的声音:“轻晚……”
她转过头,看着老板娘将一把伞递了过来:“拿着吧,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
她接过伞忙说谢谢,和老板娘说再见。转过身,看着外面朦胧的水汽,水汽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女孩子,没有撑伞,捧着书本像是在等人的样子,不一会儿一个拿着蓝色伞的男孩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隔得不是很远,所以轻晚可以清楚地听见那男生的抱怨声:“你怎么又忘记带伞了,每次都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马马虎虎的!”
那女孩被骂了也不还嘴只是轻轻地笑,然后和男孩共撑一把伞离开,男孩一手拿着伞,一手搂着她,伞有意识地往女孩那边倾斜得更多,嘴里还是在念叨着:“以后你要是再不长记性,我就不理你了,要是没有我在你身边,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