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言凡走过去将雷修远的双手抓起,却见他双手连同两只胳膊都包紧了绷带,此时绷带从上到下都已被血浸透,连他也有些触目惊心之感,当即问道:“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雷修远将袖子放下,淡道:“没什么,是我自己。我近来身体不适,家乡有个土方子,身体不适放些血便能好了。”
墨言凡默然片刻,将他双手的绷带拆下,只见他手背手心乃至两条胳膊上满满的全是又深又长的伤痕,一看便知是用利器划出。他皱起眉头:“老实说,是谁伤的你?这里是书院,你什么也不用怕。”
雷修远从怀中取出一柄小小的短刀,笑了笑:“先生,你看,真的是我自己,我第一次放血,难免紧张,多划了几刀,下次不会了。”
墨言凡见他坚持不说,便也罢了,叫来女妖们替他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挥挥手,宅心仁厚地给他放假了。
百里歌林哼了一声:“他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我从没听过高卢有什么放血的治疗方法!”
既然不是土方子,那是谁伤的他?难道是书院先生下的手?看起来不像,先生们不可能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难道是其他弟子弄出来的?也不可能,雷修远的资质每个人都清楚,找他麻烦不是自讨苦吃么?
难不成真的是他自己弄出来的?这个人身上的事永远那么神秘莫测,黎非百思不得其解。
是夜,黎非昏昏沉沉睡到半夜,突然被渴醒了,爬起来摸茶壶,忽听院中一声细微的开门声,紧跟着一串脚步声响起,像是有人朝外走——都什么时辰了,还出去?她走到窗边探头一看,却只望见一个纤瘦的身影一闪就出了远门,不知是纪桐周还是雷修远。
黎非好奇心大盛,瞌睡虫全跑光了,当即披上外衣推开门无声无息地追上去。
今夜月色如洗,亮得四下里仿若白昼,刚出院门,黎非便见石头小道上慢悠悠地走着一个人,步伐虚浮不定,如同梦游般。他穿着白色中衣,长发披散,袖子上血迹斑斑——雷修远!
黎非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惊讶,她不敢发出声音,好在赤脚踩地上不会发出声音,就这么一路慢慢跟在他后面走,他竟完全没回头看一下,以雷修远的警惕程度来说,有些不对劲。
出了弟子房的大庭院,便是曾经练习御剑的那块空地,黎非见他脚步虽然虚浮无力,却走得甚快,很快就穿过空地,看方向,竟像是要往岛屿边缘的悬崖那里去。
忽然,他猛地停下,仿佛梦被惊醒似的,惊恐地打量四周,紧跟着支撑不住地半跪在地上,在怀中摸索半天,竟摸出那柄小小的短刀来。黎非死死咬住嘴唇,惊骇地看着他狠狠在胳膊上刺了一刀,鲜血一下迸发四溅,他好似在与什么看不见的梦魇做斗争,无声无息,却恐怖之极。
雷修远颤抖着在怀里继续摸索,最后却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纸,奋力揉成一团,朝崖底扔出去——今夜无风,那团被揉起的信纸却在半空打了个旋儿,稳稳地又落回他脚边,再扔,再回,继续扔,继续回,最后一次,那张信纸回到他面前,揉成团的身体忽然展开,仿佛受到蛊惑,雷修远不在触碰那张诡异的信纸,他慢慢站起来,脚步又开始虚浮不定,慢慢朝悬崖处走去。
看起来他像是中了什么术!刀划自己是想用剧痛抗拒魇术吗?黎非骇然发现他的动作似乎是打算跳下悬崖,她无法再静静看下去,当即叫道:“等一下!雷修远!”
那道单薄的人影似乎震了震,脚步却依然没停,艰难缓慢,被bi迫般朝前迈进。
黎非疾奔过去,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将他拉得狠狠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挣扎着爬起来,竟仿佛还要不顾一切跳下悬崖,黎非扑在他身上,又将他推倒在地,因觉他在剧烈反抗,她索xg一屁股坐他身上,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师父说过,中了魇术的人,得狠狠打一下才能醒。
雷修远被打得剧烈咳嗽起来,咳了半天,最后虚脱似的仰躺在地上,湿淋淋的眼睛盯着她,半天不说话。
“醒了没?”黎非问。
他声音有些无力,却依然冷冰冰的:“……你起来。”
“你方才是要跳崖。”黎非把事实告诉他,“你这是中了魇术。”
“你起来,压着我胸口疼。”
黎非怀疑地看着他,该不会魇术还没解除吧?她把手指掰得喀拉喀拉响,打算再给他一下子。
身下的男孩子突然用力坐起来,架着她的胳膊,一推一格,黎非不由自主就轻轻摔地上了,她见他弯腰捡起那张信纸,不由又道:“那张信纸上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