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绍义看阿麦这副模样也是不慡,耐着性子问道:“你什么打算?”
“打算?”阿麦斜他一眼,淡淡说道:“没什么打算,只知道咱们要是再穿着这身衣服站在城门边上讨论什么打算的问题,再被某个将军看到的话,就算我抱着人家的马腿去哭,也不是二十军棍的问题了。”
唐绍义气结,可也不得不承认阿麦说的有道理,忙也脱下了套在外面的北漠军服,露出里面满是血污的青色战袍。阿麦冷笑道:“不知道北漠人是对自己的逃兵好一点,还是对敌兵好一点。”
“都好不了,”唐绍义也火了,怒道:“你心量怎么如此狭窄?你已经是打回去了,还想怎样?徐姑娘走不快,我背着她,你抱着孩子,咱们快点走,省得一会遇见北漠鞑子再起祸端!”
阿麦冷笑:“您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怎好让我这么一个无耻之人替您抱孩子?还是您自己抱的好!”说完转身走下大路往东而去。
唐绍义怒道:“那徐姑娘怎么办?”
阿麦停下,转回身看着唐绍义笑道:“那也好办啊,您抱着徐姑娘,徐姑娘抱着孩子不就得了?您是大丈夫,还担不起这点分量?”阿麦只觉得心里一阵畅快,大笑两声转身而去,刚走了没两步就感到一阵寒风紧贴着耳边擦过,她身体立时就僵在了那里,面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面前不及五尺的地面上cha了把剑,剑柄在空中还犹自巍巍颤着。
唐绍义把孩子塞入阿麦手里,“抱好了!”说完又往前两步把地上的剑拔起来cha入剑鞘,回身把吓傻了的徐秀儿负到背上走回到阿麦身边,冷冷说道:“快些走!”
“哦,”阿麦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在后面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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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帅妻徐氏,汉堡人也,出微矣。丙午秋,北漠攻汉堡,麦帅执木杆而登墙,杀者甚众,勇冠全军,敌帅常钰青畏而射之,箭断盔缨。及城破,麦帅身中一十七创,力竭,隐于宅,幸遇徐氏,救麦帅于乱军之中。麦帅感其恩义,约以婚姻……
-----------《夏史--麦帅列传》
托孤
汉堡城东的那片山地属南夏北部的乌兰山系的末支,位于云胡高原和江中平原之间,大致呈西北-东南走向,北起汉岭南接宛江,绵延七百余里,山势从北向南逐渐趋于缓和,到了汉堡城外已经成为平缓的山林地势。
阿麦等人钻入这片广阔的山林后均是松了口气,都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短时间上看,只要是北漠人不兴起打猎找消遣的心,几个人的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也幸好现在是初秋时节,林中已有不少野果均已成熟,三人胡乱择了些果腹,徐秀儿更是心细,挑了些甜美多汁的野果细细嚼碎了一点点喂入那婴儿口中。
“鞑子的大队人马装备无法从密林中穿过,所以他们只得沿官道向南绕过山林后再折向泰兴,这样一来鞑子至少要三天多的时间才能到达泰兴城,我们只要斜穿过这片山林便可于鞑子之前赶到泰兴城。”唐绍义一边说着,一边用树枝在地上简单地比划着。受限于这个时代的通讯条件,作为一个小城驻军校尉的唐绍义根本无法对北漠和南夏之间的战局有一个完整的认识,他只是从北漠常钰青大军的进攻路线上来推断北漠人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泰兴城,而对于北漠的另外一路大军,唐绍义并不知情,也无从知道泰兴城早在汉堡城前就已经被北漠人围困了起来。
阿麦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偶尔抬起头瞥唐绍义一眼,然后再低下头去继续啃手中的那个青色的野苹果,对于饥饿,她有过太深刻的印象,所以一旦有可以下腹的东西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吃的更饱一些。
阿麦的这个态度显然激怒了急待得到回应的唐绍义,他把手中的树枝狠狠丢在地上,问道:“阿麦,你想如何?”
“啊?”阿麦抬头,脸上立刻堆上了讨好的笑容,“唐大爷,您在问小的话?”
唐绍义铁青着脸点头,阿麦嘴角上的笑意多了丝讥诮,可口气上却一如既往地恭敬:“可是唐大爷,小的说话有用么?”
按照阿麦的意思,自然是离战场越远越好,没想到唐绍义却来和她商量怎么往战场上凑的问题,阿麦心里真想骂娘,可迫于唐绍义的武力,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在心里思量着偷个机会逃走的打算。
唐绍义被阿麦不阴不阳的话噎得有点恼羞,其实关于去哪里的问题他大可不必征求阿麦的意见,不知是否因为这一日夜的厮杀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在这一刻,他原本强硬的心神都有些疲惫,不自觉地想从身边的人身上得到一些支持,他注视阿麦良久,满脸的怒气终于化作了失望之情,他低叹一声,说道:“人各有志,你若想逃便逃吧,徐姑娘若是也想跟你一起走的话,请多照顾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