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就在他和佩姬结婚后,就在他和佩姬的第一个孩子流产之后……斯蒂夫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斯塔克,我的理由我都告诉过你了,如果你忘了那我再重复一次:我觉得你们的方案有很大缺陷,就你们拿给我看的实验记录——是,的确很难懂,很多专业词汇,但我看完了——第一次注射生存率是很高没错,生体强化幅度也很大,可是副作用更大;随着注射次数增加,生存率在直线下跌,第四次注射之后的数据全部都是零,没有一只实验动物能存活。然后你告诉我你们要将这样的实验成果推进到人体阶段?你们究竟想拿活生生的人命堆出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们以为自己是谁?九头蛇吗!我真是不知道你们还是不是我认得的霍华德和佩姬。”

霍华德咬紧下唇,仿佛欲言又止。

“如果你还有什么之前刻意瞒着我的事,现在可以说了,斯塔克。”他命令。

“没有。”霍华德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他长舒一口气,狠抓自己的头发,站起身暴躁地在工作室内踱来踱去,好一会儿才停下,“说实话,斯蒂夫,我们认识十七年了,纵使性格不同,可我们一直处的不错,不是吗?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道德洁癖的傻子,你是个擅长审时度势的指挥官,带领神盾局,带领我们大家前进——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你突然钻了牛角尖:是的,那是需要牺牲,需要弄脏我们的手,但那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必要的牺牲永远不会白费,你为什么不明白?如果你非要求全责备,那几乎就意味着寸步难行,到时候神盾局还怎么走下去?我们共同的梦想怎么办?这些你想过吗?”

“是的,我们的确做过会令良心不安的事,”斯蒂夫承认,“那些事有时候依然还在拷问我,让我无法安睡。但那都是迫于无奈,是我们没有选择的选择,因此我问心无愧,可以背负他们的牺牲继续走下去。不过,‘重生计划’不一样,没有它,神盾局还会是神盾局,它并非必选项,只是一个险恶的诱惑,无论你和佩姬多么狂热,我都看不到可能性,只看到了毫无意义的牺牲和不可避免的风险。有些事情是底线,斯塔克,一旦逾越就再也无可挽救;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就是底线——你以为如果我再一次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你和佩姬距离红骷髅还剩多远?”

霍华德不说话了,他紧咬牙关,对他怒目而视。

斯蒂夫强迫自己讲下去:“所以,请替我转告佩姬,我要召开中心会议,然后行使我的局长提案权和表决权。我会提议直接停止‘重生计划’——我当初就该阻止你们,我只希望这次还不晚。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他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音调,他相信霍华德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果然听懂了。

“哦,老天,斯蒂夫!”他瞪大双眼,径直跳起来,“佩姬和我说你已失去理智,分不清公务和私人恩怨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可竟然真让她说中了!所以还是那件事对吗?你要为一个佐拉恨我们多久?已经快过去十年了!瞧啊,美国队长还真是永不宽恕。”

那只是七年之前的事,斯蒂夫心想,不过他没说出来。

“我没恨你们,我只恨我自己。”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机械地响在半空中,“我太信任我刚刚失去孩子的妻子,太信任你了,霍华德,我的朋友。我没有看完每一行字就签了名,我也没想着去参加一个根本未经标注的b级会议——该死的,谁允许你们把招录一个纳粹战犯这种事定为b级的?”

——也许那就是他的所有悲剧的起点,是今天的一切纷乱的肇始。在霍华德和佩姬走错第一步时他就该拉住他们的,他是三个人中的领导者,他应该是始终清醒的那一个,而不是一味掩耳盗铃,粉饰太平,任事态一步步发展下去,最终无可收拾。

做错了事你就必须付出代价,或早或晚。

他只希望还不算太晚。

“我知道我们做的不那么地道,斯蒂夫,这就是为什么佩姬和我一开始犯了糊涂,没有和你正面沟通的缘故……但‘重生计划’需要佐拉,你得承认,他无可或缺。”霍华德试图解释,虽然他已经这样解释过一百次了,“而且你想拿他怎么办?送他去纽伦堡参加审判?你知道约瑟夫?门格勒(3)现在还在逍遥快活吗?如果你真的恨佐拉,你就更该签字了。毕竟‘重生计划’一旦成功,我们就不需要他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