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洛突然觉得纽约的平静生活无聊透顶,他开始想念战场了;他突然非常非常想念他的soldier。
到了1952年,他们果真又上了战场。其实那时候,距离美国正式加入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那是在距离本土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大洋的彼岸,在地球的另一边,停了打,打了停,一场漫长到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的拉锯战。
“真不明白干嘛送我们到这儿。”朗姆洛对皮尔斯直言不讳,“就算他再强,可这是上百万人的大阵仗,这几杆枪能干嘛?”
“你以为我想吗?这是军方的意思,神盾局也没有办法。这场战争拖得太久了,需要一点精神鼓舞,需要一点战场神话,真是一群废物……你记得看好soldier,这次的任务目标就是一切平安。”皮尔斯也有满肚子牢骚。
无论是军方的哪个大人物想出了这个“精神鼓舞”的主意,朗姆洛都觉得他是个智商不及格的猪猡。事实证明,这场战争的残酷性连经历过世界大战的巴恩斯和朗姆洛都为之震惊,当你眼睁睁看着为了争夺一个战略点,双方士兵一次又一次攻防转换,然后一批又一批全灭于斯之后,那种精神上的强烈刺激简直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而这样的战场绞肉机绝不仅仅只有一处,它遍布方圆四个平方公里之内的每一个置高点,它也并不是仅仅吞吐两三次血肉就会饕足,当阵地易手的次数超过了十次、二十次、三十次、四十次……所有人的精神都已崩坏近乎麻木。
坦克火炮和迫击炮的声音似乎永不停止,头顶上的轰炸机呼啸着飞过,投下的凝固汽油弹把整个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可无论你赢多少次,无论你杀了多少人,无论你怎么将岩石炸成齑粉,手伸进去抓一把土,半把都是破碎的弹片,敌人总还是会从每一处废墟、每一处地底坑道中钻出来,带着近乎报废的武器,带着搏命的白刃,用不可思议的视死如归带着你共赴地狱。
当这种可怕的以战损换战损的形势持续到第三十天,无论再怎样的超级士兵,再怎样的战场神话都无法扭转军营中低靡到极点的士气。那些指责上级、指责作战指挥部,甚至指责美国政府根本就不该介入的声音甚嚣尘上,士兵的牺牲是为了守护故乡,守护家人与爱人,绝不该因为某些蠢货的野心和愚行去送死。而同时,朗姆洛最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他发现巴恩斯开始断断续续的低烧,在那些医疗记录里写得清楚明白,这是又一次血清失控的先兆。
他早该想到的——他明白巴恩斯并不是真正的嗜血怪物,他根本就不喜欢战争,他绝对学不会享受杀戮。他是一个会把坏蛋埋在天堂门口的善良的蠢货,一个被命运生生逼成战争机器的心肠很软却喜欢装酷的普通人。他打出的每一发子弹都是敲在自己精神上的一记丧钟,他剥夺的每一条生命都在日日夜夜拷问他的灵魂,让他不能安枕。他太过痛苦了,有太多的压抑、责任、以及求之不得,以至于关闭了一颗心,紧紧缩进自己的壳里,变成一个纯然的不会思考只懂服从命令的士兵——但这却并不能减轻这世界对他的伤害,他们终于用海量的死亡压垮了他,用永不停止的战斗毁损了他,他们终于将他逼至了极限。
“……尽快送他走!他要不行了!”朗姆洛对皮尔斯大吼。在炮声隆隆的背景音里,你每一句话都需要大吼大叫。
“你以为我不想?”皮尔斯头发凌乱,眼镜片碎了一半,眼球上都是血丝,他终于也失去了温文尔雅的风度,整个人枯瘦而癫狂,像老了二十岁。“朗姆洛,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累了,敌人更累,谁能坚持下去谁就会赢得这场战役,乃至于赢下整场战争。他是超级战士,所有人都看着他,如果他走了,引发恐慌甚至哗变怎么办?神盾局没有办法和军方交代你懂吗?”
“操你妈的我管你们和军方怎么交代,他已经做了那么多,他已经为你们这该诅咒的战争、为你们这该下地狱去的神盾局付出了一切!就算你们救过他,就算他欠天杀的斯蒂夫?罗格斯一条两条三条命,他也早就还清了!他的血清要失控了,他的状态差劲透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他是超级士兵,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皮尔斯不屑地瞥了瞥嘴,“现在的状况是我们绝不能让军方把借口找到神盾局头上,如果这场战争注定要输掉,神盾局绝不能当那个现成的替罪羊。”皮尔斯说,“你要相信我比你还着急,他是神盾局的资产,我比你还不愿意他有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