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将斯蒂夫的思绪截断,长着一张毛茸茸蓝脸的麦考伊博士推着轮椅走了进来。斯蒂夫连忙上前打招呼,首先为碎掉的镜子道歉。轮椅中的泽维尔教授彬彬有礼回应,告诉他不用在意,微笑一如往常。

对于这个看似柔弱实则极其强大的人,你很难不心生敬意。斯蒂夫正思索该如何开口道别,教授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了ter身上。

“你的手还好么,巴恩斯先生?” 他问。

ter转过头来,沉默地望着他们。

教授无奈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太阳穴上,嘴里说道:“我们谈过这件事的,还记得吗?只有说出口的才算数。”

教授忽然抬起头来对斯蒂夫说:“罗格斯队长,我能先和巴恩斯先生单独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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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么?”教授问,“我可以请汉克送茶来。”

ter依旧一言不发。

“那算了吧,”教授耸耸肩,“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我建议我们还是正常聊天比较好。”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读我的脑,然后在里面说话。”ter终于开口。

“我是可以,但我并不想这么做,这样做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巴恩斯先生,人类是很难互相理解的生物,我们的真实心意往往埋藏在错综复杂的思绪乱流里,连我们自己都不敢面对,正因为如此,各式各样的悲剧才会发生。所以,你更应该学会用语言来表达你自己——记住我的话,只有说出口的才算数。”

“我……”ter欲言又止,似乎在努力组织词汇,好一会儿才接下去,“教授,我不想继续了。”

“你当然有随时停下来的权力,但是……能否告诉我原因?”泽维尔教授皱了皱眉。

“你让我梦见他,教授……可怕的梦、疯狂的梦、伤心的梦、痛苦的梦,他在我脑子里,在镜子的那一边……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要出来了……我不知道……我很害怕……”

“我能看出你的恐惧,巴恩斯先生,这清楚地写在你脸上,我甚至不需要动用我的能力,”教授说,“如果你当真希望的话,我可以试着解决这个问题——试着把你脑子里那扇我们一直努力打开的门用力关上,再给它加一把锁,这样其实反而比较容易办到——但我个人并不建议,因为这只是在逃避现实而已。”

ter再度陷入了沉默。

“你忘记了吗?游戏规则:说出口的才算数。”教授提醒他。

ter艰难地张开嘴:“你会告诉斯蒂夫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泽维尔教授反问,“没错,是他提出的请求,但你才是我试图帮助的人。”

“那你为什么帮我?”

教授微笑:“原因……其实也挺复杂的,首先我们需要朋友,在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能够自保之前,多一个朋友总胜过多一个敌人,特别是像你们这样的朋友;其次,我个人很钦佩你们为这个世界做过的那些事——无论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又是什么人,这毕竟是你我共同的世界——如果没有你们,它如今说不定已经无可救药了……”

“可那不是我,”ter打断他的话,“是斯蒂夫和……他,那不是我。”

“那就是你,巴恩斯先生。”泽维尔教授平静反驳,“至少,那是你的一部分,是你的过去,你的另外一种可能性,你该坦然接受。”

ter抬起头来,眼眸中是纯然的疑惑与惊惧,像是刚刚离巢的雏鸟,令泽维尔教授由衷的感觉熟悉,这表情他曾在多少孩子脸上见过啊,教授忍不住叹口气。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对吧?”他问。

ter点了点头。

“我们很‘特别’,这种‘特别’与生俱来。但同时,我们又在最普通的家庭里出生,被当成最普通的孩子养育长大,于是,总会有那么一个契机,让我们突然发现,整个世界对我们的期望与我们内心中隐藏的那个自己是不同的——有一天我们一觉醒来,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巴恩斯先生,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ter沉吟片刻,再次点了点头。

于是泽维尔教授继续讲下去:“我有一个朋友……很要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也许就像你和罗格斯队长。我的那个朋友受过很多苦,在我‘阅读’你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他……他坚持认为只有基因赋予我们的特殊之处才是‘真的’,才有价值,除此之外其余的一切都是敌人、都是虚无,都是我们该摒弃的——但我并不这么认为。你瞧,查尔斯?泽维尔是我,professor x也是我,两者之间的关系绝非你死我活。我是变种人,但我同时也是人类,至少在我内心之中有一个部分,永远都是人类。最终我和我的朋友各自选择了不同的生存方式:他‘杀掉了’人类的自己,而我选择与我的过去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