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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我让人查过,七八年前就查过,只知道秦娘娘出身低微,是当初教导官家成人的两个女使之一,照规矩,女使每次侍侯官家后,必定要喝避子汤的,秦娘娘怀了三个多月身孕,换春装时掩不住了才发现的。”端木莲生声音微低,有几分不自在。

李思浅默然,秦娘娘用了心计,而且很有心计,这避子汤喝时必定有人盯着,秦娘娘能避开紧盯着的人倒掉避子汤,而且肯定不止倒掉一回,这份胆量心计都不弱,至于后面怀了三个月身孕,换春装掩不住才被人发觉……

“后宫侍寝宫妃不是每十天要请一次平安脉的吗?”李思浅忍不住问道。

“秦娘娘怀孕后就被接到太后宫里将养,之后不到一个月,太医院医正和三位太医被抄家,男丁发配矿山为奴,女眷官卖到平康坊,后宫……也死了很多人。”

李思浅轻轻抽了口气,这真是个血泊中养出来的孩子,李思浅心里,对秦娘娘莫名有了种隐隐的厌恶。

“这些教导皇子成人的女使,后半生怎样?”李思浅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本朝宽厚,教导皇子成人的女使给五品衔,在宫内荣养,”端木莲生顿了顿,“这些女使都是从宫女中挑出来的,侍侯好这件差使,就给五品衔,俸禄加厚一倍,有侍女侍候起居,不用再当差,若娘家宅院宽敞,能够隔绝市井,还允许回娘家静养。据说宫女们都盼着能被挑中……自秦娘娘这件事后,太后就改了规矩,侍侯皇子成人的宫女侍候前都要先断了生育,之后依旧是五品衔,不过却要继续在官家或是皇后身边当差,也没了侍候起居的侍女。”

李思浅听呆了,端木莲生苦笑连连,“秦娘娘在宫里处境艰难,缘由很多。”

“太后真是睿智。”李思浅有点突兀的接了一句。秦娘娘冒险怀孕,所求只能是逼人的荣华富贵,甚至母仪天下,偏偏她怀的这位皇子还被钦天监说成护佑皇家血脉廷续的保护神,偏偏皇家血脉一向单薄之极,唉!秦娘娘这份算计……再想想她见到的秦娘娘那份大方豁然,李思浅对这位秦娘娘真是佩服之极,甚至很好奇和想向看到这位秦娘娘若是登上了太后之位,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什么样的动作,算计至此、隐忍至此,一旦心想事成,谁知道会做有什么事?

“其实小皇子挺好的,白玉无暇,若能有几个智慧有德的先生从小教导,不说一代明君,至少差不到哪儿去,那位刘才人脾气品性如何?”李思浅的想法偏到了另一边。

端木莲生低头看着她,李思浅仰头掂脚,突然在他唇上点了下,“女人发起疯来很可怕的,何况大爷那份孝心,比二十四孝都孝得多,你在女人身上吃的亏不少了。”

“嗯,吃你的亏我心甘情愿,求之不得。”端木莲生面容一下子变的柔和非常,紧搂着李思浅,在她唇上温柔的贴了一会儿,“有你真好!浅浅!这位小皇子,确实非常好。”

禁中景福宫,宋皇后觉得她快要气疯了。

宫里突然冒出个小皇子,而且已经快三岁了!

“娘娘!娘娘您千万不能生气!您平一平心。”自小侍候宋皇后的心腹姜嬷嬷急忙上前,轻柔的抚着宋娘娘的后背连声劝解。娘娘是脾气暴,怒极了都能背过气去。

“你!你给我仔细说!仔细说!到底是谁?是谁?这到底怎么回事?”宋皇后指着垂手侍候在侧前的严尚宫,声音凄厉。

“娘娘想想,瞒天过海到这份上,这手段整个禁中,除了秦娘娘还能有谁?听说刘才人和小皇子就住在秦娘娘院子后面,就是那处只有四五间屋子的小院,娘娘您想想,大爷想承位,陛下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的,秦娘娘多聪明的人,现在有了小皇子……娘娘,说句不该说的话,陛下真要是……太子殿下哪还有活路?就是娘娘也没有活路,还有宋家……要真是这样,陛下百年后,这宫里就只有秦娘娘了,到时候她想干什么不行?娘娘,这一回,您无论如何都得当机立断了,不然……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严尚宫忧思忡忡,急切非常。

她确实急切,她恨死了秦荷叶!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断!

当年是她和她一起选去侍候官家成人。

她进宫那时候家里穷,她不象秦荷叶,她是自愿进宫的,有了她进宫的那十两银子,他大哥才有了做生意的本钱,他大哥是个有本事的,没几年,生意就越做越大,家里有钱了,银钱多的是,可宫里却没来宫人内侍赎身的例。

家里越过越好,她父母哥哥们心疼她在宫里当差受罪,不知道花了多少冤枉钱,总算打听到侍侯官家成人这个的差使,又花了上千的银子,才帮她谋到这差使,她去侍侯官家,家里重新买了宅子,把她的院子都准备好了,她天天数着日子盼着官家大婚……却等来了秦荷叶怀了身孕!

她差点死在那场大祸事中,她熟悉的、认识的人,死了好些好些……

秦荷叶生下了那个据说能护佑皇家子嗣的孩子,却绝了她回家的路,她受了五品的衔,进了皇后宫里侍候,她不在乎几品,更不在乎那些俸禄,她只想回家,和父母哥哥、还有侄子侄女们一起……

她恨她,恨不能把她碎尸万断,恨不能喝她的血、吃她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