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明长长的叹了口气,示意小高往斜刺里走了一射多地,勒停马,看着小高,脸色灰败,“这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先别提了,我知道你……”李思明抬手示意小高别抢话,“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后悔!难过!这心哪,天天跟几百万只虫轮番不停的咬一样,要不是有媳妇有孩子,还有阿娘,我就……我恨不能一头碰死算了,这事,没法子,没办法,先忍忍吧,这事我以后再跟你细说。”
“放屁!”小高额头青筋高高暴起,“凭什么不提?浅妹子!那是浅妹子!死了!没了!不提?凭什么不提?什么叫没法子?这满天下,我怕谁?你怕谁?浅妹子这条命,我告诉你,这事你们兄弟不管,我管!”
“满天下你怕谁?你说你怕谁?我问你!当年你太婆带你躲到寿春城,是为什么?你太婆怕谁?没跟你说过?怎么交待你的?你太婆临走前是怎么交待你的?你怕谁?哈!”李思明一声怪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浅妹子的事,你扯什么呢?”小高瞪着李思明,李思明一脸好笑不停的摇头,“就你这心眼?我眼你说你听得懂不?阿浅的事,是我们李家的事,你好好想想你太婆临走前交待你的话,想想你娘,想想你媳妇,想想你家那娃,老老实实关上门过你的小日子!”
“你!”小高气的脸都青了。
“我是为了你好!”李思明打断小高的话,“你浅妹子要是知道,肯定也得说这样的话,也得这么劝你,小高,咱们一处长大,咱们三个,你,我,阿浅,从打了那一架认识一直到现在,就是亲兄弟姐妹,也没咱们亲,阿浅的事,你的心情我知道,我这心情……难道能比你好了?好些事我现在没法跟你说,你听我的,先放一放,过了这一阵子,我再跟你说。”
李思明苦口婆心,小高眯缝着眼,一声冷笑,猛抽了一鞭子,纵马而去。
第350章 出头
塘桥那间小院里,李思浅趴在床上,刚才那一阵翻江倒海的哎吐,吐的她一身细汗。
邹嬷嬷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姑娘,得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你这吐的太厉害了,这双身子的人,吃不进东西可不行。”
“没事,”李思浅差不多连黄胆水都吐光了,觉得舒服清爽了许多,“这头几个月没事,嬷嬷,我想要这个孩子,不能让人知道这孩子的事,请了大夫就瞒不过了,我不想……”李思浅的话戛然而止,顿了顿才低低道:“我没事,嬷嬷不用担心,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儿戏,一会儿让人炖碗白米粥,我吃那个还受得住些,明天再让吴三出去看看,市面上有什么新鲜的瓜果没有,若有,不拘多少银子,买些回来。”
“我知道了,姑娘躺好,好好歇着,我这就去!”邹嬷嬷忙出去传话,李思浅半躺半坐在床上,目光沉郁的看着窗外廊下微微摇动的红灯笼,怔怔的出神。
窗棂响起几声有节奏的敲击,李思浅低低吩咐了句:“进来吧。”
余七闪身进屋,利落的伏地磕了头,起来又揖了一礼,这才侧着身子,半边屁股在凳子上了坐了,双手扶着膝盖,微微往前探着头直接禀道:“这两天倒有几件大事,一是太子又被官家斥责,这回比上次厉害,听说官家不光在早朝上破口大骂,还把太子的折子明发下去,让百官议议,折子在这里。”
李思浅接过余七递上的纸,是呈祥瑞的折子,李思浅扫了一遍,随手放到几上,看来官家已经开始动手要换掉太子了,这是打太子脸、给朝廷内外递信号呢。
“二姑娘流产后一直病着不见好转,前天搬到城外离宫静养去了。”余七瞄着李思浅的脸色,开始说第二件事,李思浅‘嗯’了一声,这是官家给李家,看来大哥这个先生当的不错。
“韩征进兵部领了差使,瑞宁公主改封秦国公主,赐了府第,和韩府隔了一条街,不过后院却是挨着的。”余七接着禀报,李思浅面无表情,韩六娘的死,和自己的‘死’,都象大海中的一把泡沫,转眼就消逝了。
“还有两件大事,”余七眼睛闪亮,“乔夫人昨天一早竟跑到京府击鼓,递状子替姑娘鸣冤,京府里从府尹到衙役,个个吓的腿软,后来是乔侯爷拿绳子把乔夫人绑回去的,绑回乔夫人,乔侯爷就跪到了宫门外,跪没多大会儿,王相公出来把他劝回去了。”
李思浅眉头拧起,脸色很不好看,“怎么跪到宫门口去了?有人挑唆?”
“那倒不知道,”余七忙答道:“跪宫门口……”余七话没说完就反应过来,神情一凛,“姑娘不说,我竟没反应过来,乔侯爷往宫门口一跪,那岂不是说是官家拦着不让查的?这真是……这是有人明着坑乔侯爷呢!”
“不一定。”李思浅想着乔侯爷和乔娇娇这父女俩的辉煌历史,倒真不敢确定是有人调唆而不是乔侯爷自己发晕。“还一件什么事?”李思浅接着问道。
“还一件是今天早朝的事,早朝上,高王爷头一个站出来递了份折子,据说也是替姑娘叫冤,要求彻查韩六娘之死幕后黑手的。”余七说的有些慢,明显边想边说,刚才他就大意了。
“噢。”李思浅只淡淡应了一声,小高替自己出头,这事在她预想之中,二哥这一阵子天天醉在酒里,没有二哥和自己,大哥想说服小高只怕得费些周折,不过,小高远不是大哥的对手,也就是费一点点周折而已。
“昨天傍晚就听说乔侯爷把乔夫人送进家庙清修去了,我让人留心了,总不能让乔夫人因为咱们受了委屈。
“她不会有事,”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李思浅才低低道:“乔家是疼孩子的人家,家庙肯定要住一阵子,日常起居上必不会亏待了她,就怕她自己不肯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