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唉!”菊姐先是犹豫,接着象是咬紧牙关下定了决心,“婢子这话逆不道,也就敢跟太子爷说几句,也就是为了太子爷,要不然,就是活活打死,婢子也决不敢有这样的念头。”
“你快说!快说!”见菊姐还在解释撇清,太子急的汗都要出来了。
“太子爷,您要割池州等五城给梁地,一来这地方梁军已经占了,二来,您把这五城给梁国,跟端木大帅可没什么相干。”
“怎么不相干?这难道不是他的大功劳?地方虽说梁地已经占了,可这占和割是两回事!孤做太子这二十年,也就是端木华统领南军这不到十年,梁军才占了南周的上风,若再往前数,倒是梁地闭关挨打的时候居多,孤……”太子急赤白眼的解释。
“太子爷!”菊姐连叹了好几口气,“好吧,这头一条先不提,也不是最要紧的,只说第二条吧,这五城割给梁国,端木大帅这功劳也添不了多少,大帅的军功太多,不在乎多不多这一道,太子爷,端木大帅围咱们池州城也有快一个月了吧?您看他攻过城没有?不但不攻城,逢五还放开一道口子,允许梁地商人进池州城做生意,太子爷见过这么围城的没有?”
“嗯!”太子若有所悟。
“听说端木大帅上了折子,要彻查他夫人李氏的死因,金明池那桩蹊跷案子,太子爷必定是知道的,端木大帅在京城隐忍不发,进了南边军中,打了一场胜仗,重新又拢回军心,就上了这道折子,太子爷您想想,这是纯臣所为吗?”菊姐这一翻话说的极其清楚明白。
太子略品了品,顿时目瞪口呆。“你这话……难道?”
“婢子是个下人,从下往上看跟太子爷从上往下看,这事就能看出点儿不一样,可到底是不是婢子就不知道了,要不?”菊姐接着出主意,“太子爷再让人走一趟,若是端木大帅肯放太子爷出城回去,太子爷就把这池州五城送给端木大帅为采邑,看看端木大帅怎么说,成不成的,也不过多跑一趟,别的又不伤什么。”
“有道理!”太子眼里闪着希望,若真是这样,不但逃出生天,还有可能有意外之喜!南周伤了厉大将军,若是端木华反出梁地……哪怕没反出梁地,只要君臣失和,那就是大好事!
“孤这就让章成再走一趟!若能脱身回去,你是头功!”太子满脸希冀的连夸奖带许诺。“阿 有信儿没有?”
“还是前儿那封信儿,唉!”一提 娘,菊姐是真担心,“姑娘这脾气……唉,真是不得了,梁地京城那样的地方,她人生地不熟的,能想出什么办法?这离间君臣哪是那么容易的?只盼着姑娘平平安安,事成不成,都能平平安安回来。”
“她都是为了我。”太子声音里饱透着感情,菊姐看了他一眼,眉梢飞快的一挑而落,真是一物降一物,姑娘在端木二爷面前是个傻子,这位太子爷在姑娘面前是个傻子,当然,这位太子爷在别人面前也不怎么精明,不象姑娘,那么精明的人,偏偏执着在二爷身上拔不出来了。
梁国京城,地动的痕迹越来越少,往日的繁华一如往昔。
娘盘膝端坐在炕上,吐纳练功完毕,站起来由着柳叶侍候换衣服,大铜镜里的人影婀娜多姿, 娘缓缓转了半个身,扭回头看着自己的背影,他曾经夸过她背影好看……他就夸过她这一句。
男人就得象二爷那样,不迷惑于美色, 娘转过身,又扭头看着自己另一侧的背影,这色再好,也不过红粉骷髅罢了,可是,她有时候真盼着二爷是个惑于色的……李夫人也是个美人儿呢……
娘伸手推开窗户,她一点儿也不喜欢京城,头一趟进京城,是二爷成亲那年,她千里急递来贺他新婚之喜,一进京城,她就不喜欢,太干,太单调,太粗糙……处处都让人厌恶。
现在还是这样。
娘的眉头微蹙,蹙的千折百回,让人一眼就能看迷了眼路,找不回来。
“姑娘。”一个听起来憨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进来!” 娘忙转回身,柳叶打起门帘,一个身材粗壮、面容憨厚的中年男子进来,不敢抬头,跪地磕了头,站起来垂手低头回道:“姑娘,那人确是四海钱庄的伙计,在四海钱庄做了四年半了,一向老实本份,常往各家府上对帐送银票子,小的盯了一天,没有任何异样。”
“继续盯着。” 娘神情冷峻,不是没有异样,是没看出异样。
中年男子垂手退出, 娘只觉得一阵接一阵的烦躁。
她进京城有半个多月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和线索,直到前天……
她一看就知道是袁先生透给她的信儿,袁先生怎么知道她来京城了?也是,南周的谍报在她之前,是袁先生掌总,他留几个自己的暗桩也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