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距离这样近,近得纪青盈已经无法看见他的脸,只能感受到太子的身体是这样的火热,他的怀抱又是这样紧。
“我并不想去想,可是……我到底没有傻得那样有福气。”纪青盈任由太子动作,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毫无着力。她安身立命,可以说是靠系统和存档,然而本质上却还是太子的一念之仁。
她怎能不怕,怎能不想。
“你说的是。”他竟也犹豫了片刻,才在她耳边喃喃低语,“你是孤最心爱的玩物,孤从来也没有拿你当过妻子。”他的手臂紧紧地锁着她,完全不给她任何抵抗和挣脱的空间,“从前读史书,只道那些女色误国之君何等愚蠢。如今……如今才知幽王何以戏尽诸侯,陈王何能再围一猎。可是,纪小怂,你心里又将孤当做什么?”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太子的字字句句皆带着低沉的残忍,听在纪青盈耳中便如黑暗中盛放的罂粟,仿佛是爱,又仿佛是决绝。
她也不知道太子对她而言是什么,是系统任务攻略的对象,是每日里吐槽的主题,还是日日夜夜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的人。
她看着他越来越喜欢她,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
她怂,她怕,只是她也知道自己同样在沉沦。这场系统中的奋战已经很辛苦,她保命都左支右绌,保住心实在太难。
“我如何看待殿下,要看殿下允许到哪里。”纪青盈也阖上了眼帘,眼泪越发奔涌,“一入宫门,此身便非我有。我就是想以妻室之心敬爱殿下,也没有那份资格。”
“孤没有拿你当做妻子,因为孤也不知旁人的好夫妻到底该是什么样子。”太子与纪青盈贴得这样近,她的眼泪落在他胸前,仿佛都是烫的,烫得他的心都痛起来,“旁人皆说皇上多么爱重皇后娘娘,要不然何来这样多的嫡出子女,留不住只是中宫无福。可从记事起,我只见过母亲凤冠霞帔,珠翠满头的富贵模样,从来没见过她真心舒畅地笑过一回。待到我元服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将来要好好地待我的妻子,皇上后来却指了傅琳琅。那时起,我便想着,这孤家寡人,果然不是说着顽笑的,或者穿龙袍的便是没有这有家有妻的命罢。”顿一顿,他的声音里也带了些不大自然的嘶哑,“可是如今有你在身边……”再顿了顿,竟然就没了。
纪青盈的心已经叫他提到了半空中,好像一口气就靠蚕丝吊着,上不来下不去地等了又等,太子只是手上将她搂得紧,口中却还是没说出来。
“你这坏蛋!”纪青盈再绷不住,几乎要大声哭出来,“你要是喜欢我就要好好说,为什么总要这样心惊胆战的吊着我,你不知道我又怂又傻吗!”
“知道,知道。”太子低低地安抚她,那轻到极处的声音竟分不出是哭还是笑。他低头去吻她的泪眼,“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纪青盈的一颗心早就被太子折腾得上上下下一团浆糊,什么都不想再想了,干脆也抬头去亲他,温热的眼泪蹭在两个人的脸上,她都不知道那泪到底都是她的,还是也有他的。
“殿下。”德海公公的声音有些畏惧,在外间颤抖着响起,“您该更衣了。蘅芳宫那边,似乎是想……想看看纪昭容。”
蘅芳宫?
纪青盈这才想起,是有一阵子没有听到傅贵妃的动作,虽说太子护着她,护着梦蝶轩,但到底傅贵妃不比太子妃或梅侧妃等人,并不是真的可以被太子随手处置或者全然阻隔的对手。
“知道了。”太子迅速调整了声音,吩咐德海公公,“叫谢允预备。”又握了握身边纪青盈的手,低声道,“不要怕。”
纪青盈飞快地抹去了太子脸上的泪水,也不必管到底是谁的了:“有殿下在,我不怕的。”
太子弯了弯唇,并没有多说,只是叫德海公公带着小苜蓿等人一起进门,服侍着他与纪青盈用最快的速度更衣整理。
而几乎就是在纪青盈的发髻刚刚梳理完毕的那一刻,外间就传来了蘅芳宫太监尖细的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纪青盈身为梦蝶轩的主人,按理说此时应该是要迎出去的。
但是太子身为青宫储君,则并没有这个需要。
若是倒退到刚到东宫的时刻,纪青盈大约就要为了这个“迎或不迎”之间而损失一次存档,但是此时既然有太子在身边,纪青盈还是瞬间就下了决断,安坐在太子身边,没有移步。
此举不可谓不大胆,连德海公公都不由多看了两眼纪青盈,更不要提在宫监宫女簇拥下缓缓进门的傅贵妃,端庄冷艳面孔下又增添了几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