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页

“醉了么……”靖帝一把将纪青盈猛地搂进怀里,力量之大让她脚下都踉跄了一下,纪青盈随即又在肩头上感受到了滚烫的泪水,靖帝的声音也低下去,“纪小怂, 我……我不想这样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纪青盈抚了抚靖帝的背, 又让他抱了片刻,才低声问道,“你想说么?还是想休息了?”

靖帝仍旧紧紧搂着她, 他的声音断续而低沉, 几乎难以听清, 但那零碎的片段所组成的信息已经足够让纪青盈的瞳孔迅速散大:“太上皇的病,还有他的药……都是我暗中下的……我其实也不想这样, 我真的不想亲手害死我的父亲……我从小就怕自己长大了会像他,我到底还是像了,就像他当年那样……”

一阵彻骨的冰凉从尾椎直接到了天灵盖,纪青盈手里仍旧机械地在安抚靖帝,心里却在五雷轰顶一样的震愕中整理信息。所以, 肃帝其实并没有所谓的“癔症”?名医会诊的结果不是被收买的就是被蒙蔽的,更有可能是药物造成的结果?但最后半句则更为惊人 什么叫像肃帝当年那样?难不成,如今靖帝给肃帝下药,而当年则是肃帝给先帝、或者是宫里的其他人下药?

那……那……姚家的案子……

纪青盈满心的崩溃与震撼简直是无以复加,恍惚之间靖帝又说了两句话,这次的声音更低了,纪青盈便没有听清楚,试着追问时,靖帝忽然抬起头:“纪小怂,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唾弃得很,你怎么还能再喜欢?”他的语气似乎清醒了些,然而两行泪却随着言语滑落。

纪青盈的心里狠狠一痛,伸手去抹靖帝脸上的泪,想说些什么,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轻轻踮脚,主动去吻他。

靖帝不由自主地阖上了眼睛,同时将纪青盈重新搂进怀里,唇舌交缠之间带着酒后的放纵与强硬,迅速沉醉在无边的热情之中。

纪青盈虽然没有喝酒,然而心里巨大的混乱中同样带着一任生死的放纵,她紧紧回拥靖帝的同时,腿也不自觉地缠了上去,靖帝自是越发情热,三两步踉跄之中,二人便一齐滚到了床上。惯常的裂帛声响起,靖帝炽热而迷乱的吻不断地在纪青盈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的痕迹,他比平时显然要莽撞得多,然而那些许的粗鲁与力量却让纪青盈同样沉醉当中。洁白的贝齿紧紧咬合在一处,她才能勉力抑制那几乎要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声音,四周的宫灯盈光原本是最熟悉不过的环境,此刻也好像随着靖帝的动作一同动荡流离,化作漫天的璀璨星斗,烟花灿烂。

“纪小怂……”靖帝的喘息越发粗重,他精壮的身体上亦渐渐现了汗意,醉眼迷离之间喃喃地唤着她。

纪青盈忍不住去抱他,就像是溺水的人试图在汪洋大海中抱紧一根桅杆,然而这本能的动作将她柔软的身体与他再度正面贴紧,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波又一波更加凶猛的冲击。她简直要哭了:“孟……孟怀渊!”

“纪小怂,你是朕的……”靖帝喘息之间又低头去吻她,将她一切齿间似哭似笑,那不能言说的声音尽皆堵了回去。他的唇舌越发肆意,再不复往日的怜惜与收敛,只是一味霸道地探索与侵略,完全就是要将纪青盈彻底拆吃入腹。

纪青盈只觉得自己越发难以呼吸,不只是这漫长的亲吻,还有不断像电流一样蔓延到四肢百骸的酸软酥麻,这个晚上到底会有多漫长……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转日纪青盈终于在满身酸痛中醒来,又看见身边的靖帝仍旧安然熟睡,头一句想到的便是乐天居士这句诗。想想当年上学的时候学到这样的句子,同学少年都是十五六岁,还免不了拿着诗句里的暧昧意味各样玩笑打趣,然而怎么能想到如今的自己竟然来了一回身体力行。

“纪小怂。”靖帝忽然翻了个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再给朕抱一会儿。”

纪青盈全身都像要散架一样,本能地就想抱怨一句,然而立刻又想起了前一晚靖帝的沉痛种种,心里一软也就靠过去了:“不早朝没事么?现在应该好晚了。”

“朕已命德海传旨了,今日内阁议事,朕歇一歇,下午再回书房。”靖帝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抱着她的手也一如先前的温柔,“另外,朕也陪陪你。”

纪青盈闻言简直要再次哭出来:还陪?你这个家伙难道还没吃饱吗!

“昨晚,是朕莽撞了。”靖帝轻轻抚了抚纪青盈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问道,“有没有弄疼你?”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纪青盈原本想狠狠甩出去的白眼也不得不刹车停住,只能委委屈屈地含糊道:“嗯,有一点。”

“是朕酒醉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靖帝透出了些许疲惫之意,侧头亲了亲纪青盈的额角,便沉默下来。

纪青盈见他如此,反倒有几分担心起来,可问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靖帝不痛快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太上皇。太上皇或许原本就有癔症,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脾气暴躁,还可能是有些类似躁郁症或者创伤后遗症之类的心理疾病,但按着靖帝昨日的话,太上皇就算原本有病,也应该没有病到出现幻觉、分不清眼前之人的地步。明面上所有宫内宫外太医名医的诊断,都是说太上皇是因为傅妙庄在蘅芳宫里所使用的催情药物而加剧了病情,但实际上这里头一定有靖帝暗中推波助澜的手笔。

靖帝登基之初,大概想到此事的时候还会觉得这番皇权更替兵不血刃,他身为人子的只要能好好奉养太上皇的晚年便是。但是随着太上皇肃帝自己的纵欲作死和傅妙庄等人几番折腾,原本龙精虎猛的肃帝如今是真的风烛残年,只怕命不久矣。靖帝虽然是没有亲手谋杀父亲肃帝,但也是推着他折损了不少寿数,当然会有心理负担。

“青盈,”靖帝忽然换了一个称呼,“你想过要做皇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