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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夏太后与纪青盈同时呼喝出声,妃嫔们再度紧张起来,这样的局面配合着刚才的信息,宁妃或许还迟钝地觉得只是后宫女眷之间的争端升级到一个新的激烈程度,英昭仪却不安地看出,这是要变天的前兆。

而这时数人匆匆进入颐和殿,除了宫监宫女之外,赫然还有轻甲护卫,只不过服色上能看出来并非同一阵营。站在夏太后身边的是四名羽林营之人,带头的赫然还是上次读档之前纪青盈见到的姜勇,而纪青盈这一边自然是燕晨与另一位翊卫。

从地位和人数上来而言,自然是夏太后占了优势。

但是从道理和环境上看,这场对峙又在不伦不类之中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久居天祈园的夏太后要调动羽林营在皇城中去抓住由翊卫所保护的靖帝宠妃萱贵嫔?

“纪青盈,你在宫中图谋不轨,危及圣驾,祸害六宫,还不束手就擒!”夏太后看到燕晨带人进殿,面上怒意更盛。

这一番说辞就完全出乎纪青盈的预料之外了,上次是英昭仪中毒之后还做了些证据栽赃到她身上,好歹也算有些准备工作,现在这个罪名给的是不是有点太不走心了?

“太后娘娘就算要抓我杀我,也都有个明确的道理吧?”纪青盈皱眉道,“这样语焉不详的诛心之罪也能在宫里肆意处置妃嫔?太后娘娘您是不是看错自己的位置了?”

夏太后冷笑了一声:“纪青盈,你还要继续狡辩下去是不是?你从一开始来到皇上身边,出身就是有问题的。蘅芳宫傅氏多年以来教你的是什么?给你预备的又是什么?皇上出宫办事会遇到刺客,后宫的妃嫔之间有争端不平,桩桩件件也少不了你的缘故!本宫身为太后,今日为皇上计,为天家血脉计,都要除了你!”

纪青盈听着居然有些无语,夏太后虽然算不上太过精明能干,但也还没有逻辑混乱、胡搅蛮缠到这个地步,现在这样闹起来是失心疯了?还是想无论以什么借口,先拿了自己人质?

“太后娘娘,”英昭仪这个时候又咬牙开口,“萱贵嫔娘娘无论有什么妥当不妥当,先前如何等等,到底还是皇上的妃嫔。刚才燕统领也禀报了,皇上既然平安无事,想来很快就会回宫,有什么处置都还是等皇上回来再议才是正理。”

夏太后冷声道:“就算是皇上此刻便在此处,这旨意也下得成!”又扬声道:“传旨,请谦王爷谦王妃并众宗亲入宫!”

纪青盈这次真觉得有些不对了,按着上次的套路,其实算是常见的里应外合式□□逼宫流派,外头调兵遣将,刺杀皇帝的同时控制城防,而内宫这边挟持妃嫔宗亲,顺便连朝廷重臣的女眷妻儿一同传召入宫挟持起来,或策反或联结或威胁,总之是多种用途。

但是这次夏太后接连受到打击之后仍旧要宣召宗亲进宫,并且给自己的罪名也从谋害同侪妃嫔变成了在宫中图谋不轨、甚至直接提起了蘅芳宫旧事云云。

难道……难道是自己作为姚家女的身世?

纪青盈忽然想起来英昭仪提过的,夏家人接济了如今在京外出家静修的傅琳琅 她是知道自己来自江州的前缘种种!以前傅琳琅不会说,因为一旦掀开,随着傅妙庄的获罪、傅氏一族必然团灭。但是现在傅氏一族已经团灭了,傅琳琅是不是将消息给了夏家人呢?

这样仔细一想,纪青盈整个后背都汗毛直竖了起来,手心也迅速开始发潮,几乎就有赶紧读档的冲动 可是重新回到五天前又能怎么样?她可以跟靖帝求得燕晨的保护,总不能去求靖帝杀了傅琳琅,最重要的是,她也无法知道傅琳琅是什么时候将消息给的夏家人啊!

强自镇定了片刻,纪青盈又开始仔细回想,就算傅琳琅知道她是姚家的女儿姚灼华,可是傅琳琅会有什么证据呢?傅妙庄已死,蘅芳宫当年的亲信宫人也都大多获罪被杀,或者流放北地。当真要是到了在靖帝甚至宗亲面前对峙的时候,傅琳琅也好,什么样的旧人指证都只是人证,而且傅琳琅这个曾经的太子妃与她纪青盈之间算是有不共戴天的夺夫之恨,灭族之仇,这样的证词完全可以反击为诬陷。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影音和化验的手段,就算这段往事揭开,纪青盈还是可以抵死不认,搏一搏靖帝的偏心。

想到这里,纪青盈又安定了下来。而这次在颐和殿里的最后一波尴尬紧张的僵持在小半个时辰之后也宣告结束,靖帝的御驾回到了宫中,连夏太后所提到的谦王夫妇,并某些在一头雾水之中奉太后懿旨入宫的宗亲命妇,以及妃嫔母家亲眷也都到了。颐和殿中几乎都坐不开这许多人,但众人也无人当真想要坐下吃茶,因为靖帝进入颐和殿的气势太过慑人。

或许因着赶来的速度过快,靖帝身上的团龙公服竟然带着明显的褶皱,好像是匆匆更衣就急奔而至,但踏入颐和殿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脚步就又稳健至极,削瘦许多的俊逸面孔越发显得锋锐如刀,缓缓投向夏太后,又缓缓环视众人的眼光更是杀机凛然。

“太后娘娘如此大的动作,”在极其简略的见礼之后,靖帝并未坐下,而是直接开口询问,“可有什么缘故么?”

“本宫此番入宫,一则是因着蕙昭仪中毒,宫中有嫌疑的妃嫔众多,宁妃又受惊不轻,本宫为了皇上的后宫和子嗣,才亲自前来处理,”夏太后似乎是早有腹稿的,此刻一言一字,竟十分镇定清晰,“二则,则是为了皇上的安危,要为皇上除了身边的这个隐患!”扬手一指,便指向了另外一侧的纪青盈,“皇上可知纪氏真正的身份?”

靖帝顺着夏太后的手也望向了纪青盈,唇角竟几不可见地微微扬起。纪青盈那明艳无双的面孔上有几分镇定踏实是真实的,又有几分紧张惶恐是掩盖不住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萱贵嫔是太上皇赐给朕的妃嫔,此事何以值得太后如何兴师动众。”靖帝淡淡道,“甚至连谦王府、宣威将军府,英国公府等等尽皆惊动?”

夏太后坚定地环视众人,满是破釜沉舟的勇气:“本宫或许请的人太多了,但这事关皇上的安危,天家的子嗣,大盛的江山社稷,本宫也只敢多加郑重。皇上自在东宫起,就日日独宠爱护,到如今冷落一众贤良妃嫔也在所不惜、圣恩独予的这位萱贵嫔纪氏,其就是当年毒害先皇后、以及仁德太后并皇上你诸多叔伯兄弟的姚氏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