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宁师太后面的话彻底打动了刘氏,对长辈有妨碍……彼时的人对于这些事一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
到了掌灯时分,吴柔的烧果然退了,第二日吴怡听说吴柔醒了过来,还喝了一小碗小米红枣粥。
“那静宁师太果然有几分神通。”红袖说道。
吴柔醒了,到底是因为大夫的方子,还是因为吴怡的话,或者真的是静宁师太的药灵验,已经不可察了。
她醒后第七日,刘氏备了十几样礼品,又往静宁师太的庙里捐了四百两香火钱,一辆不起眼的青油马车,把吴柔送到了静宁师太的慈航庵,吴柔自己得了一方小院,身边只带了丫环贝叶,开始了戴发修行的生涯。
在走之前,她没有让任何人送她,只说尘缘已断,大家还是不要多牵挂于她,吴家的七姑娘已经不在了。
吴怡示意红袖抓一把大钱给看守吴柔院子的婆子,自顾自的走在吴柔的院子里,小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原本属于吴柔的铺阵摆设早已经不见,吴怡坐到只剩下床板的床边,看着火盆里残余的纸灰,纸灰隐隐透着几个字——关关雎鸠……
送这部诗经的人,送的时候想必是真心诚意的,跟他人订亲之时,却连句对不起都没有……
男人心硬起来,真的硬如钢铁一般,冯家的嫡女,吴家的庶女……再深的感情到最后还是要看天平上的砝码斤两如何。
曹淳自许才子,原来也是个不能免俗的。
望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吴怡知道,吴柔不会回来了,曹淳订亲了,据说娶亲就在六月十六,四皇子的侧妃也已经迎进了门,是王妃肖氏娘家的旁支女,没人知道吴柔是京里人传说的两段热门婚事的注脚,吴家的七姑娘,无论她在吴家时怎样的奋斗,到最后都消失的悄无声息。
“姑娘,这床上凉……要不要奴婢去拿个垫子来。”
“不用了,我这就走了。”吴怡站了起来,吴柔在的时候她不想接近吴柔,跟她相处时总防备吴柔,可是吴柔走了,吴怡竟觉得空荡荡的难受,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了……从现代来的两个人……只剩了她一个,她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也回不去了,知晓她最大秘密的那个人也不在了。
104、为母则强
吴莲自从懂事就知道自己是个会惹人嫌弃的孩子,从小钱嬷嬷就告诉她,不可以在人前哭,太太知道了会不高兴,不可以不听话,太太知道了会厌烦她,别人有生母照看,她一丁点错都不能犯,别人欺负她她要笑,嘲笑她她还是要笑,自从知道了嫁人这回事,她就盼着自己长大,长大了嫁人就有自己真正的家了,有真正照顾疼爱她的人了。
所以她学规矩,懂规矩,女红厨艺所有能让自己的家完满让她成为一个完美妻子的东西她都学,自从知道自己要嫁入彭家,她就努力想要成为彭家的好儿媳,所谓妇容、妇言、妇功、妇德,她一样都不差的做,可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丈夫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半夜里她被冻醒,半边的床已经冷透了,吴莲用被子裹紧了自己,真的很冷。
天刚亮时,彩云拿着灯进了屋,“太太,该起了。”
吴莲真不想起床,可是妇戒告诉她要早起梳妆侍奉翁姑,勿要懒惰惹人笑话,她强命自己起了床,梳了妆,淡淡的施了脂粉,“老太太可是起了?”
“老太太那边灯亮了。”
“走吧。”吴莲最后整理了一遍衣服,出了自己的院子,步行到老太太的院子。
她还没踏进屋,就听见屋里一阵欢声笑语,是花氏,这个女子长相俗艳,浓妆艳抹,行不摇裙笑不露齿在她身上完全是相反的,行必摇裙笑必露齿才是她的作派,一笑起来离得老远都能听见,可是这样的女子,却得到了公婆和夫君的喜欢。
“婆婆你猜那个人怎么着,吃了八个馒头摸了摸肚子说,这回我三天都不用吃饭了,你若是再给我八个馒头,我这个月都不用吃了,哈哈哈哈……”花姨娘的笑声刺耳的让吴莲皱了皱眉。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一辈子也洗不干净穷底子。”老太太说道,自从成了京城里的官家老太太,彭老太太最大的爱好就是嘲笑别人是乡下人。
“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吴莲一进屋,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
彭老太太的脸刷地一下落了下来,原本在抽烟的彭老太爷瞅了她一眼,“媳妇来了,坐吧。”
吴莲施了一礼,谢了坐。
花姨娘眼珠子转了转,见吴莲身后的嬷嬷、丫环都在瞪着她,扭着身子过来施礼,“给太太请安。”
“嗯。”吴莲点了点头,“你伺侯老太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