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沈珊来的比吴怡还早,沈晏却是在吴怡点完卯才到的,这姑娘也算是用了心思了,眼睛有些红,显然是没睡好。
吴怡往下发对牌的时候就看出沈晏这姑娘有话说,却没理她,发完了对牌,婆子们都散得差不多了,沈晏终于憋不住了,“二嫂,三哥成亲要花那么多钱吗?”
“你看的帐只是粉刷修缮、移植花木的帐,九百两不算多。”吴怡说道。
“可是咱们府上,年年都会粉刷修缮,花木也都是现成的……”沈晏觉得吴怡花钱太大手大脚了。
“你三哥娶媳妇却不是年年娶的,再加上你三哥的院子从去年就开始扩建,完工后,空出不少地方,花木都要重植。”吴怡耐心地给她解释。
“还有你给二妹看的布匹、香烛帐,二哥娶妻时新买的红布、红绸,到了三哥娶妻怎么又要买?”
敢情这姑娘是说她不够节俭了,“这些是沈侯府的体面,跟侯府对你三哥婚事的重视,当初世子爷娶妻的时候,也撤下来不少的东西,在库里搁着,二爷娶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
沈晏不说话了。
“嫁娶是大事,都有成例摆着,省银子不在那一时,大钱都流水似的花出去了,小钱上省有什么用?让亲戚朋友看笑话?说长房薄待二房?”吴怡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说重了,又往回收,“大妹妹年纪小,却有着居安思危,为侯府省银子的心思,实在是难得的,太太也一直说要勤俭持家,说得也是这个道理。”
沈珊拉了拉沈晏的袖子,沈晏瞪了她一眼,想了半天总算是也说了软话,“是我年轻见识浅,闹了笑话,还请嫂嫂不要见怪。”
“这倒没什么,我十岁时第一次帮我家太太看帐,也是不知道柴米油盐价,闹了不少的笑话。”吴怡笑道,也微微的提点沈晏,别人家的女孩子,最早七八岁,最晚十三都学着管家了,沈晏已经比别人晚了。
也不知道是真想明白了还是假想明白了,沈晏至少是不找茬了,安安静静的跟着吴怡做事。
吴怡这边按下了葫芦,二房那边又起了瓢,三爷沉思仁有一个特别宠爱的通房,因着婚期邻近撒娇邀宠,却被孔氏给撞上了,孔氏直接赏了她一个耳光,撵了出去,沉思仁是个痴情的,竟然半夜爬墙想去看那通房,结果把脚给扭了。
如果不是扯头发实在不淑女,古人的头发梳起来也不容易,吴怡真的想扯头发尖叫了,这都是什么破事啊,到了迎亲的时候新郎倌一瘸一拐的实在不像样,更不用说孔氏大怒,要把那通房远远的卖了,沉思仁那傻子却苦苦哀求了。
吴怡向有些被沉思仁的傻吓着了的沉思齐使了个眼色,沉思齐硬拉着沉思仁去了暖阁呆着,吴怡又赶紧的劝孔氏,“二太太,二叔和祖父都是重规矩的,这事若是传到他们耳里,三弟怕是要挨一顿板子……”
“就让他们打好了,打死了我好省心。”孔氏说着狠话,声音却放小了些,吴怡使了个眼色,示意丫头们看紧门户,不要让二房东院这事传出去。
“三弟还是年龄小,不定性。”吴怡说道,“二太太不妨让一步,把那通房送到乡下庄子里,等婚事过去了,自然由着二太太处置,这当口可千万要稳住,体面要紧。”
“这通房妾室的,就是乱家的根本,依着规矩却偏偏要有。”孔氏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事我听你的。”
“当下先要把二弟的脚治好,我家四哥成婚前还舞刀弄棒的,也没少伤筋动骨,都是找耳朵眼胡同的莫瞎子治的,他虽是个瞎的,治跌打却是一绝,不如让他来看看,好歹把婚事圆圆满满的办了。”
“嗯。”孔氏点了点头,“要不怎么说你婆婆有福气,有你这么个好媳妇呢。”
“二婶福气更大,要有四个好媳妇呢。”
“如今要娶的这个老三媳妇,外祖家是杀猪的,能有多好的教养,我只盼着不要被活活气死就好了。”
“黄翰林如今甚得帝喜,听说要外放做道台,呆个一年半载就要回来做侍郎的,这样的家世,三弟妹的家世教养哪会差啊。”吴怡说道,沈家二房娶的媳妇确实没办法跟大房比,但是黄家也算是不错了,在新贵里很突出,公孙首辅当初根底也极浅,否则也不会长媳是同是新贵的王家女,次媳是沈家记在嫡母名下的庶女了。
说起来大齐朝做到首辅的,勋贵世家子一个没有,累世官宦有几个,从头做起的寒门子弟倒是最多的,吴怡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父亲身上,她知道自己的父亲这辈子最大的想头就是做到祖父一直没有做到的事,做首辅,可这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