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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仁婚礼的前三天,黄家的人抬着打好的家具,前来布置屋子,肖氏只是见过了来人,说了几句吉利话,就话事情全交给了吴怡,吴怡心情就算是再差,也得强装笑脸的应付着。“二奶奶果然是个伶俐人,这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的,黄家老太太还说二奶奶年轻,头一回办这么大的事,想必会有些遗漏,让我们多担待些,莫要给亲家找麻烦,谁想到二奶奶竟是这么周全。”黄翰林家请来铺装的全福太太也是沈家的远亲,跟吴怡也算是熟识。

“这全靠太太的指点。”吴怡说道,现在她对于这些来往应酬觉得说不出的累。

“听说二奶奶生的哥儿取了小名叫保全儿?”那全福太太笑道,“应该有四个月了吧?”

“昨个儿整四个月了。”

“这日子过得快啊,来年这侯府里怕是要更热闹了。”黄家跟来的亲戚是沉思仁未婚妻的二婶,也是个爽快人,虽说是黄家未发迹的时候娶的,如今在京里住久了,比起京城里的太太、奶奶也不差什么。

“正是。”吴怡略点点头。

两个全福太太再加上一个黄家的二婶,都看出她情绪不高,也知道吴家的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话,黄家的二婶心里觉得吴怡冷傲,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侯门媳妇,看不上她们黄家,想要说几句话刺达吴怡两句,又被全福太太扯了扯衣袖,制止了。

“大奶奶是冯家的,本来就傲,听说二奶奶是个和善的,原也是假的,我那侄女嫁过来,可有得受了。”黄家二婶在回程的马车上对着全福太太不停地抱怨着。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娘家出了事,再说二丫是个伶俐人,从来都是不吃亏的性子,在沈家能有什么气受?倒是你看她那身上穿的头上戴的,二丫怕是比不得了。”

“我原说沈家豪富,两个媳妇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出来的,劝着我嫂子多陪送些,我嫂子偏说还有三个未娶妻的儿子呢,舍不得,二丫自小是个好胜的,回去少不得要闹。”黄家二婶又把心思转回到自己家的侄女身上,“我说这门亲事攀不得,大嫂却偏说攀得,那二奶奶耳朵上的珍珠都有小姆指大,又圆又润,那么一颗珠子,就抵得上普通百姓的房子值钱了,谩说我大嫂不舍得多陪送,就是把全家都陪送进去了,怕也是比不得的。”

吴怡整了整衣裳,进了冯氏的屋门,却见冯氏换上了见客的衣裳,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的,“大嫂也太讲究了些,你我都是自家人,穿上了衣裳等会还要脱,穿穿脱脱的当心着凉。”

“我也就是见客时能讲究讲究,整天躺得骨头都酥了。”冯氏勉强笑道,就算是薄施了脂粉,也能看出她脸色不好。

“长生呢?”冯氏对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儿子甚是在意,就算是在病中,也轻易不让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吴怡这回来却没看见孩子。

“奶娘抱去洗澡了,如今天热,孩子身上总出汗。”

“保全儿也是如此,整 天玩得浑身是汗。”吴怡说道。

“唉,我生来命苦,好不容易得了儿子,又是三天两头的病。”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长生的福气在后面呢。”

“我只盼着他平安长大。”冯氏说道,“黄家的人都走了?”

“走了。”

“如今又要多一个妯娌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跟弟妹似的,是个和善人。”

“新来一个,自是比我好一千倍的。”吴怡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只是……”冯氏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来什么……

“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大齐朝的规矩,像是吴承祖这样出了意外的文官,满了百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就要按照已死在吏部的名册上划去,按照已死停俸,若是有功而亡就要表彰,满了一年,就要建衣冠冢发丧,“不见着尸首,我是不信我大哥死了的。”

吴怡最近作梦,总梦见那个牵着马在码头上等待的少年……

沉思仁成亲那天,连冯氏都勉强换了小礼服出来,呆了会儿才回自己的屋里躺着,吴怡忙前忙后的张罗着,一时间也忘了自己的烦心事,新人入完了洞房,新郎陪着客人去吃酒,洞房里的人群散去,吴怡这才算真的看清楚三弟妹长什么样。

放在男子身上方正,放在女子身上显得略硬的方脸,细眉大眼,嘴唇有些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的,是个精明人的长相,黄氏看见吴怡在细打量她,她也在打量做妇人打扮的吴怡。

只见吴怡穿了件水银红的苏绣的窄袖收腰袄,月白绣了富贵牡丹纹的月华裙,头上戴的凤钗最大的珍珠有龙眼大,更不用说领口的红宝石的领扣和额头上红宝石的抹额了,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明天要戴什么首饰才能不显得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