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六爷留京做庶吉士,六奶奶被太太留下了,太太的下一句话就是送自己进京伺候六爷,谁知道六奶奶先下手为强,把春娟那个小蹄子给派去了,已经走了有几日了,瑞雪面上不显,背地里拿剪子绞碎了好几个荷包。
没想到峰回路转,六奶奶得罪了太太,转眼自己的好日子就到了。
且不说她欢欢喜喜回去收拾东西,却说许国定,自己的小儿子中了进士,要在京城里安家,他家信东西等等不断,又因那边清苦,亲自使管家收拢了一些银钱送过去,谁知道管家一脸为难的来报说太太要往送给六爷的东西里塞丫鬟,许国定立时就恼了,直接冲到唐氏的院子里。
唐氏这些年跟许国定就没什么话,出了夜贼的事许国定见了她更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吃了她,若非她儿子得力得了功名,怕是这会儿瞧她都没好脸色呢,如今见许国定怒气冲冲地进来,心里明白这是许二老爷要发飙了。
“六奶奶前脚刚送家用丫鬟进京,你后脚又加送一个,你是怕京里的人不知道你这个婆婆‘疼’老儿子不成?”
“春娟是六奶奶送去做丫鬟的,我送进京的是通房,瑞雪是早就定了给老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春娟走时确实没说是通房,也未曾开脸,就是送去伺候。
“哼,我可还知道六奶奶帮着老二媳妇撵了张婆子那个不知上下尊卑的,我原不知道,她是那张姨娘的亲姑姑,侄女做主子,姑姑当奴仆,咱们许家还没有这样的事呢,我
不管内宅之事,太太你也不管吗?”
“老爷早不让我插手管杨氏院子里的事了,她的人我不敢管。”唐氏早就有话预备下了,她能在杨氏跟前安插耳目,许国定这个一家之主在出了夜贼事件后,又怎会不安插,有些事情她知道了,许国定自然也知道了。
“好个不敢管,你抬姨娘的时候怎么没说不敢管?你找张家的人说话的时候怎么没说不敢管?你一向品性高洁,怎么竟惜老怜贫了?”
“她……她生了个儿子自是有功的,要论做姨娘,是杨氏那边先叫起来的!”
许国定见唐氏言语不疾不徐显然是早就备下来的,他本是男子口舌之上自是争不过女子,瞧着唐氏那张拉得老长的脸,更思念起当初温婉柔顺的解语花萱草来了,萱草若是不死,他怎会如此老来凄惶,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暖心人都没有,“哼!总之那个叫瑞雪的,你不许送!非要让她做通房,就把她送给老四吧!你一向不是最疼老四吗?”
说罢一副不肖口舌之争状,一甩袖子走了。
唐氏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心里面又提起了恨意,若非董氏鲁莽出了那倒霉催的计媒,偷鸡不成蚀把米,许国定又怎会这般的恨她?还有梅氏,胳膊肘向外弯还笼络住了公爹替她说话,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娶了两房媳妇,竟没有一个好的,悲伤凄凉无处发泄。
“来人,把瑞雪叫来。”她现在恨董氏也恨梅氏,梅氏靠山硬她一时动不了,索性真就按照许国定说的,把瑞雪送给了许昭文。
那许昭文本是白丁,董氏又狠毒,通房姨娘没有一个有好日子过的,与许昭龄相差何止天地?瑞雪刚刚飘上云端,被唐氏一句话又给踩下了地,也只有哭哭啼啼的说舍不得唐氏不肯走。
“你还敢嫌弃我儿不成?”
“奴婢舍不得太太。”
“你离许家上京时未说舍不得,这会子同府居住怎么又说起舍不得了?”唐氏眉毛一竖,她是吃过通房的亏的,这会子又瞧瑞雪不顺眼起来。
瑞雪伺候她多年,怎会不知道唐氏是脸酸的,头些年还好,这一两年越发没章程起来了,脾气上来了叫人绑着打一顿都是轻的,发卖了也不是没有,瑞雪当下跪了下来,“太太您说让奴婢去哪奴婢就去哪儿,没有不应的。”
唐氏这才消了气,赏了几匹料子几样首饰,当晚就把瑞雪送过去了。
唐氏见儿子儿媳都这般不好,心中暗想着若是自己的亲女儿嫁得近些就好了,也不至于几年未曾见过一面,连贴心的话都不知该对谁说,想来想去的想到了嫁到自家左近的亲侄女唐琳,
唐琳本是唐氏大哥的嫡出女儿,素来乖巧伶俐,自小与自家常来常往,不知怎地就瞧上了许昭业那杀材,唐氏本是不准的,谁想许昭业先中举人后中进士,她当时与许国定夫妻之间情份虽依旧淡淡,但好歹是举案齐眉,也想着把自己的娘嫁侄女嫁过来了,许昭业这个进士日后就算飞黄腾达了,也不敢不孝顺自己这个嫡母,提携两个弟弟。
许国定因她想把侄女嫁过来,也觉得她想明白了,想要与许昭业和解了,又想着把萱草以侧室的名义弄进祠堂,对这门亲事自是千肯万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