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撑起身子顺着木窗向外看,却原来他所在的并不是民宅,乃是一栋树屋,树屋在一棵参天大树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吴举人此时才察觉不对,天下早已经纷乱多年,百姓生活极苦,莫说温饱,活命都难,此地的孩童,虽说穿得都是布衣,但无一有补丁,脸色也红润健康,自己身上铺着的应是销制好的羊皮褥子,几床被子虽是半旧一样没什么补丁,这是什么所在?
吴举人颇读过一些书,心道自己难不成被冲到了仙人居所?世外桃源?
还未等他多想,只见在河边时见到过的小姑娘和另一个没见过的小男孩一齐从远处走来,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不知争执些什么,走到树屋跟前,女孩不知拉动了什么机关,从树屋上垂下一个软梯,两个孩子像灵猿一样爬了上来。
“你看!是活人吧?我没骗你吧!”女孩先跳上树屋后,男孩露出了头,男孩头发一样剃得有些短,只是一侧留了个歪桃型,梳成了小辫子,长得虎头虎脑一双大眼睛瞧着颇为机灵。
“二丫!村长和叶舅舅都说了,看见有外人来要告诉大人!”
“我不告诉!告诉了他们他们该把这人赶走了,你看他浑身是伤,走了之后能去哪儿?”
“可是村长说外面很乱,很多人吃不饱饭,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能吃饱饭,有新衣穿,他们会来抢!还有朝廷,他们会派大军来。”男孩逻辑清晰地说道,不过从他的口气中来看,所谓的会把外来人赶走纯属骗小孩,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守密。
“这位小哥,我本是乱世飘零之人,早已经家破人亡,外面也早已经没了朝廷。”
“没朝廷了?”小男孩抓了抓头发,吴举人说了一堆的话,他只听懂了没朝廷,“二丫,什么叫家破人亡?”
二丫显然比小男孩要知道的事情多些,“二龙哥,你真傻,他的意思是说……”二丫看了吴举人一眼,小声在二龙耳边嘀咕了几句。
“呀……真可怜啊,你家人都死光了?”二龙完全没办法体会二丫顾及吴举人心情的好意,直接大声说了出来。
吴举人眼神一黯,“是啊,都死光了。”老婆、女儿被掳走怕是生不如死,两个儿子一个身首异处,一个被马刀劈成了两半,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老泪纵横。
“你别哭,男子汉不能哭!”二龙连连摆手说道。
二丫叹了口气,心道都这么可怜了竟然不让人家哭,二龙啊,你智商明明不低,这情商怎么低得这么让人叹息呢,所谓的隐居真的会让人退化。
二丫本是2016年新毕业成功加入失业大军的大学生一枚,农村出身没什么见识的爷爷奶奶只知道一条明路——考公务员,二丫却有别的想法,公务员是那么好考的吗?千军万马挤独木桥,就算走狗屎运祖坟冒青烟考上了,以她农二代的背景跟身份,也就是混吃等死拿着吃不饱饿不死的工资苦哈哈的过日子。
她不信以自己211大学高材生的身份,会找不到工作,考公嘛……找不到工作再说!于是雄纠纠气昂昂地跟着同学到了魔都……
可惜,人家看见她毕业证上的“农业”两个字就笑了,就算前缀是国字头的也不能让人动容分毫,勉强找了送传单的工作也只能糊口,去餐厅当服务员人家问你——英语几级?我摔!西餐厅就罢了,你一间二流的家常菜餐厅问英语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当然了,人家做服务员的也是高薪职业,她理所当然的被刷了回来。
就在她郁闷的回到八人一屋的蚁穴想着自己选择到底对不对,是要回家考公务员还是学有所用回乡务农,想到睡着之后……
做了一个诡异致极的梦,她先是在荒野里漫无目的走着,远远的看见一个雾气中的村子,又累又饿的她走到村子里,这个村子可真奇怪,建在一处深山老木的半山腰处,顺着山势有几十间白墙黑瓦的房舍,因是夜晚除了犬吠之外再无人声,她走啊走,走到唯一一处有光亮的地方,却是一处普通的村宅,她进了院子,只见一个一条腿正常另一条腿极细,但穿得很整洁干净的男人坐在屋外的大石头上抽烟袋,旁边有一个小女孩满面愁容地望向屋里,她鬼使神差地进了屋,只见有一个穿着古装的产妇正在炕上生子,收生婆不停地让她使劲,使劲,产妇也很有经验,并不像电视里面一样喊来喊去,而是牢牢地闭着嘴,向下使劲……
就在这个时候,好像什么人推了她一把,又好像产妇身上有一股吸力……她眼前一黑……
再一睁眼,已经是这一户农家新生的女儿了,农家没什么讲究,因为她是二女儿,就得了个二丫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