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瞧着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衣,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东西后来被死鬼说成是诲,淫,硬生生地在宫里禁了,民间却禁不住,尤其是风月场所,层出不穷花样翻新……
天下间的事,便是如此……一旦被放纵过,谁还愿意被再束缚起来?自己当上了太后,不仅恢复了胸,衣,还暗示某某人不孝诋毁父亲,狠狠抹黑了一把某某人,史官估计很头疼,这一段是记还是不记,要怎么记……
二丫头哪里知道这一件小小的胸,衣,曾经引发过怎样的争斗呢。
尼庵其实是不错的地方,大雄宝殿与后面尼姑静修之地,有高约两米的围墙挡着,一扇黑漆漆的重约千斤的铜皮柏木门拦着,白日里也只开一道窄窄的小门,平时只许女眷、幼童出入,没有掌庵主持的手令,三尺以上的男儿不得入内。
今天这一道门却热闹得很,先是魏孝贤进去了,后是一个穿宝蓝一个穿大红衣裳的两个少年进去了,虽然两人的随从留在外面,依旧引起一起议论,人群中有人认得两人的,悄悄与旁边的人说了,旁边的人立时住了嘴,再不敢长篇大论,灰溜溜地走了,没一会儿香客们都晓得两位龙子在无香庵。所以所谓的微服出行,不过是骗人骗己,尤其是在京城这个地界,太子虽少出门,晋王却时常骑马招摇过市,认得他的并不在少数,认出一个,另一个便好认了,圣上是孤儿出身,真正的孤家寡人,京城里能让晋王称之为兄的,只有那一个人。
二丫头抬头瞧着被各种许愿红绳、纸钱、金纸折的果子坠得头重脚轻的所谓神柳。
她原想着古往今来多少人拜石雕的、铜铸的、泥塑的、木头雕的、纸上画的,还有这地里长的神树、神石、神土,把自己关于未来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不能说话不能言语不能说你回去自己努力吧的“物品”上,为了这些发动了多少次战争,流了多少鲜血,毁灭了多少文明……
她摸着被无数的抚摸,光滑得看不出树本身纹路的树干,抬头瞧着神柳上挂着的各种写满了寄望的黄纸,忽然顿悟了,其实人……从有了智慧开始,就一直在寻找某种寄托吧,这种寄托不一定非要给人些什么,只要存在,只要让人觉得哦,生活不是那么糟还有希望,那这个东西就可以称之为“神”。
“二丫头!”她转过身,穿着湖绸宝蓝祥云纹对襟秀才服,头发紧紧束在黑□□巾中,腰间挂着扇袋香囊等物,一只手还提着一个漆盒,活脱脱一个街上常见的秀才文士模样打扮的二龙,向她跑过来。
他们这些男人最近脑子都被雷劈了吗?还是京里最近流行秀才服?一个个的都扮秀才成瘾,偏偏行事还是张扬外放毫无斯文气,在二丫头眼里,这是秀才被黑得最惨的一天。
“你怎么来了?”这货也是她想住尼庵不想回家的原因之一,太尼玛粘人了,别人觉得王妃什么的超级高大上,一不小心还能混成个皇后神马的,她觉得超级麻烦,别的不说,一想到二龙是闻皇后那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就觉得前七年那些朝夕相处的情谊都蒙上一层黑灰,嫁他更不可能了,闻皇后和她做了婆媳结局肯定是互相掐死对方。偏偏这小子不知中了什么毒,非要纠缠她,越长大两个人越没办法往“纯洁的友谊”方向继续走下去,感情肯定是有的,他是二龙不是旁人,但是——慢慢拉开彼此的距离,才是两人间的最佳选择。
“听说你遇刺了,我不放心来瞧瞧你。”
二丫头宽伸直胳膊转了一圈,“瞧完了吗?瞧完了就快回宫里去,这些日子外面不太平,那些个逆贼大势已去狗急跳墙,连我都有人追杀,想要害你的人怕是更多,你不要总出来胡乱走动。”
“这里是无香庵,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哪里那么容易出事。”
“呵。”二丫头真不想提醒他之前他还在说她遇刺的事呢。
“听说滕指挥使当场就砍了那人的脑袋?”
“嗯。”
“血喷得远不远?那人被砍了脑袋是当场就死了,还是像牛马一样会往前跑两步?”
“不像牛马,像大鹅,被砍了头还能到处乱跑跑很远很远直到血喷干净了才倒下。”
“真的?”
“真的。”二丫头很认真地说道。
“那你一定吓坏了吧。”
“咱们从小打猎,什么活物没杀过,翻尸体的时候什么样的死人没见过?有什么可怕的。”
“不对,你骗我。”二龙说道,“你说谎的时候会先眨左边的眼睛。”
“什么?”
“你骗我的,被砍头的人不会像鹅一样会跑很久,你也没有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