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页

提灯人纹丝不动,只任由灯笼被一剑挑落,撞翻在石阶上,儿拳大的窟窿里,斜窜出一支火舌,将这灯笼的骨架照得纤毫毕露。

材质平平无奇,唯有形制与城楼外的殊异,呈莲花状,莲瓣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墨字。

解雪时面色骤变。

这灯笼乃是他亲手所制,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那还是在棠和三年,临近盂兰盆节的时候,赵株害了一场大病,风寒入骨,镇日里痉挛不止,几乎已经烧去了半条性命,解雪时一面不眠不休,揽求天下名医,一面亲手制了百盏河灯,遍抄经文,聊作挡灾祈福之用。

谁知这河灯竟是被偷藏了一盏,又在这当口出现了。

其间用意,昭然若揭——赵株的劫数,恐怕远远还没到尽头!

有个声音徐徐地含笑道:“太傅好生偏心,他有百盏莲花灯,独独不容我这一盏!”

解雪时冷冷道:“非我不容你,你又何曾容情?连这等鄙陋之物……”

“鄙陋?”那人道,“我辛苦偷来的,我爱重得很!”

他话里虽然带笑,其间怨愤之意,却如蛇吐信一般咝咝作响。

那张病芍药般的脸,这才出现在石阶尽头,乍看去唇红齿白,几乎透着股森森的鬼气。

几乎在他现身的瞬间,身后齐齐亮起了数百支火把,以冯绍方这首的这一支禁军,着轻皮甲,负铁臂弩,极尽轻装简行之能事,不知在黑暗里蛰伏了多久。

如今乍一现身,火把几乎照红了大半夜空。

他们竟然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