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木桶与他两相角力,竟是将一条麻绳扯得摇摇欲坠。那些铜镜的反光还在井壁上横冲直撞,光斑不时烫在井绳上,像是蛇尾上的一溜儿银鳞簌簌张开,旋即飞旋四散。
袁鞘青面上渗汗,暗骂一句这厮简直昏了头,死到临头还挂记着亡命财。
麻绳一圈圈绞在轱辘上,木桶渐渐逼近井口,赵椟那张昏迷中的面孔,在乱发掩映之中,显得出奇苍白瘦削,几乎像一轮破水而出,无限凄惶的月亮。
只有搭在桶沿上的手指还在微弱颤动着。
谢浚立在井畔,目光落在井绳面上,心里却莫名打了个突。那井绳末端颜色发白,大概是从井壁上蹭来的灰土,此刻绷直如弓弦,深深勒在袁鞘青虎口之中,隐秘地呲呲作响。
他甚至有一瞬间错觉那是条吐信的长蛇。
这不详的预感稍纵即逝,他只觉余光里有光斑一闪,从地面上一荡而过,迅捷如电闪。
是夕阳落山之时,铁水般通红的余辉,恰恰折射在铜镜中央,转眼如遭涤荡一般,以千百倍的耀眼亮度倒溅出来,凝成一束,避无可避地刺在井绳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哧的一声响,那井绳上立时燃起一线红光,如蛇行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木桶冲去。
井绳上遍涂燧石粉,在被夕照点燃的瞬间,已然化作了这世上最为千钧一发的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