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老妇一头银发,神情肃然,今日不知又已在那儿坐了多久。
若不是她一身布衣,又紧紧抱胸,略显狼狈,就那骨子里散出的威严气度也足够叫人肃然起敬。
一相貌平平的年轻妇人过来,给老妇披上斗篷。
“祖母,船头冷,咱们进舱吧。”
“你知道的,还是在船头坐着看得远,更安心。”
少妇帮老人系好斗篷又带上帽子:“那我陪您坐会儿。”
老妇却推开她,一脸严肃命令到:“不行!你必须进舱!外边冷,你身子重要!”
果然,老人话音刚落,那面色苍白的少妇便扒拉着船舷,吐了个天昏地暗。
老人没办法,只得一边喊人来,一边扶着孙女进舱去。
船工们则笑了笑,晕船嘛,见的多了,都这样,习惯就好。
不过那老太太倒是因此总算不用吹冷风了,倒叫他们如释重负。否则那老太太天天抱胸坐船头,他们都怕什么时候体力不支会栽下去……
船老大则出来唤了声:“别说废话了。没看这会儿风正打旋儿吗?看顾好帆向,争取早日到地方,那里还有一批货等着咱们往南运送,三倍价!兄弟们!”
船家这么一招呼,效果明显。船速一下又提了一两成。
船工们干得热火朝天,也就压下了最近总觉得过分憋闷,处处都若有似无的威压。
喝下一碗热茶后,程紫玉总算舒服了许多,靠在船板上缓着呼吸。
“祖母,您一晚没睡,先眯会儿眼吧。有我盯着。”程紫玉递上了一碗茶。
太后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你要小心东西。”
“嗯。放心吧。”
太后这才把藏于胸前的一大包东西给拿出来,递到了程紫玉手中。
程紫玉知道太后的忧心,当着太后面,把东西绑到了自己的身前,并用厚厚的衣裳给遮掩好了。
太后放了心,喝完安神茶便沉沉睡去。
而程紫玉则看向小小的窗洞。
水浪卷起了阵阵白沫,此去却不知前路。是沉是浮,似全看天命……
是的,刚刚坐于船头的老妇是太后,而那小妇人则是程紫玉。
她们离京了。
两人扮成了祖孙,并经过了乔装打扮。
换了粗布衣,简单盘了个老人头,换上了深色脂粉遮掩细白,又多画了皱纹盖住了保养得宜的肌肤后,太后与普通老太太再无区别。
而程紫玉则麻烦些,为了改头换面,她特意借了个善妆的暗卫带在身边。此刻的她相貌着实普通,就是扔在人群里都记不住又找不出的那种。
一路过来,也算是平平安安。
而刚被太后重之又重藏在身上,此刻到了程紫玉衣襟里的,则是足足四份圣旨。这是她们这一路最重要的任务和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