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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语山闻言,脑子里冒出几个傅沉深夜偷鱼的画面,不由得笑了。

“路途这么遥远,等到了京城,活鱼都要变成死鱼干啦!”

傅沉摇头:“不会,我养的东西,还从未养死过。”

宋语山问:“你养过什么?”

傅沉道:“狗,和阿昭。”

宋语山气得在他肩膀上轻锤一下,道:“这能一样么?”

傅沉也笑,又逗了她几句,但宋语山的双眉之间那道若隐若现的忧郁一直也没能消失,于是他轻轻叹息一声,看着塘里的浮萍,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十三岁就跟随父亲上战场了。”

宋语山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便说道:“我记得。”

傅沉继续说道:“我是家中独子,原本是该受关注和宠爱的,但父亲常年忙于战场厮杀,母亲巾帼英雄,常随身侧,故而府中便只有我一人,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一家团聚。后来好不容易我长大了,可以到前线和父母团聚,但母亲却生了重病,养好后身体大不如前,再上不了战场,从此就变成了我和父亲征战在外……”

“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有一年过年我先父亲一步回京,到家之后母亲见了我很开心,但我们有整整一年没有见,我那时又长得快,几乎一天一个样,于是母亲在迎上来想要给我一个拥抱的时候,动作中出现了一丝迟疑,看着我的眼神,惊喜中亦有疏离……”

“这也很正常啊,即便是日思夜想的儿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然长成了另一幅样子,换成谁都需要一点时间去接受。但我明白,她对我的爱没有丝毫减少,她记得我爱吃的东西、记得我喜欢的曲子,她依旧让这偌大的侯府有家的温度。”

宋语山听得入神,也盯着某一个点,像是在想他,也像是在想自己。

“我母亲只是一年未见我,尚且如此,更何况你们分离十七年,又是因为……咳……那样的缘由。你应该也看得出,夫人她的冰冷,只不过是一层易碎的外壳罢了。像是我们语山这般问问暖暖的小太阳一靠近,用不了多久便会融化了。”

宋语山笑了起来,抬眼瞪他,口中却温柔说道:“你可很少说起你小时候的事情呢,这次竟专门讲来安慰我。谢谢你……”

“别,和我还说什么谢谢?”傅沉道:“看你不开心我心疼啊,只能给你讲讲我的凄惨往事,让你开心一下了?”

宋语山心里一颤,道:“若是早知你这样舍己为人,我定然要赶在你发现之前自己先调整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