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应该八点多到的,十一点多才到。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在黑夜之中,火车站外霓虹闪烁,人声鼎沸,接站的,见到了亲友的旅客,拉客的出租车……
而郑直书孤身一人,拎着小小的旅行箱,看着黑暗中如同水缸里往下倒一般的大雨,愁眉不展。
这个城市到他们的镇里,本来车是很多的,甚至在火车站,就可以随便看到拉客去古镇的车,可这是白天的事,晚上却是没有的。
而一百五十多公里,打车实在太贵了。
要是以前,还可以看看滴滴顺风车,现在顺风车也下架了。
若是在附近找个小旅馆对付一晚上,明天一早坐车去……
他想着,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电话许久没人接,他又打,情绪焦躁起来。
打到第三个电话,才有人接起,电话那边的母亲带着哭腔。
“……今天早上才转到市人民医院,医生说来得太晚了……透析……医生给了病危通知书……”
郑直书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结结巴巴地安慰母亲:“妈,别哭,我已经下火车了,这就打车过去……医生,医生下病危通知书不一定是真的没救了,他们是为了出事不担责任……不一定有事……妈,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到了……”
说到后来,男人的嗓音也带着哭腔。
挂了电话,他用发抖的手在滴滴上叫车,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打车多贵了。
市人民医院,他知道的,不是指他现在所在这个著名的城市,而是指他家镇所属的县级市的人民医院,离此同样一百多公里。
甚至还要远一些。
火车站打滴滴的人很多,停靠点却是地方有限,他晕头转向,跟司机打了好几次电话,才在二十分钟后坐上车。
冒着大雨上车,他浑身被淋湿,脸上混合着雨水和眼泪,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哆嗦。
好心的司机以为他冷,还说:“要不要给你开暖空调?”
终于到了医院,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里狂奔,妈妈又没接电话,他充满不祥的感觉,跑向急救室……
可惜江南这些县级市医院虽然级别不高,但都建得不比三甲医院小,豪华而设备先进,等他终于找对地方,他父亲已经被送出来了,脸上蒙着白布,妈妈哭得瘫在了地上……
李如洗难过地旁观着一切,对郑直书的所有感受都能感同身受。
她能感受到他心里铺天盖地的痛苦和悔恨。
还有那种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