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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伤口是当年怀瑾捡到伍世青的时候,他身上最吓人的一处伤口,虽然不如腰腹上的伤口深,但几近到了颈项,若是再歪一点儿,再深一点儿,她捡到的就是一具无头男尸了。

这伤口说是不深,但也不是放着不管就能自己长好的伤,伍世青当时自己试着缝了好几次,都够不着,反而牵动了腰腹的伤口,疼得半天才缓过来,缓过来后便对着一边光看着就被吓得脸都白了,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怀瑾喊:“小鬼!过来帮我缝!”

怀瑾自然是不愿意,她连衣服都不会缝,竟然要她缝血淋淋的伤口,怎么可能。但伍世青不依不饶,一定让她动手,最后她还是缝了。

其实当年怀瑾只要大喊一声,立马会有人把伍世青给带走,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也没喊人。

当年伍世青明明是被她救了,吃她的用她的,躲在她的屋里,还那么凶,如今这人更是全国数得上的大恶人,怀瑾觉得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来投奔他。

哪里想到,如今这人竟然喝个豆浆还怕她烫到了!

怀瑾道:“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

这话说得伍世青有些想笑,他虽然坏事做了不少,但正因为仇家已经够多了,向来是能不与人结仇,便不与人结仇,不到最后一刻绝不翻脸,看起来最和气了。然而,当年他穷途末路,只能指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活下去,哪怕是外强中干,也要故意凶狠一些把她治得死死的,毕竟她不听话,他就没命了。

这个道理,怀瑾六七岁的时候不懂,没想到十六七岁了,竟然还不懂,岂不是有些好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伍世青夹了一个汤包到怀瑾面前的醋碟里,道:“里面有汤,仔细别烫着。”

怀瑾是北边来的,虽说也吃过小笼包,但从没见过汤包,只觉得这包子皮薄得还不如饺子,缺斤少两的模样,看着便不扛饿,也不懂为何吃包子还要蘸着醋,醋里还几根姜丝,还不如给她几颗大蒜,心里犯着嘀咕,小心翼翼的夹起醋碟里的汤包,低头一头咬下去。

滚烫的汤汁从被咬破的面皮里溢出来,烫得怀瑾立时一声呼痛捂住了嘴。

这新出笼汤包里的汤是极烫的,烫得深了大半个月好不了也是有的,伍世青见了赶紧的拎着怀瑾便往厨房里跑。

伍公馆厨房里当差的人给主家上过了早饭,正悠闲的一边收拾着灶台,一边准备着午饭的食材,不想却见他们家老爷提溜着一个姑娘一阵风般冲进了厨房,将那姑娘拖到水池前,打开了水龙头,掰开那姑娘捂着嘴的手,将那姑娘的脸就往他捧着水的手心里按。

外面都说他们家老爷杀人不过点头的工夫,但在伍公馆的佣人眼里,他们家老爷是最和气沉静的,这是闹的哪样?!

约莫用水冲了两三分钟,怀瑾不小心呛了一口水,咳了一声,不想水进了鼻子,难受更甚,一把将伍世青推开,自己顺势便倒在了地上,捂着嘴嘤嘤的哭,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掉,靠在一旁的橱柜上,好不可怜的样子。

伍世青心道自己又没骂她,道:“你哭什么。”

怎想的这一问,怀瑾哭得越发厉害了,抽泣着说:“疼!”

伍世青听了一时竟无言以对,想着这孩子小时候便是他说句话就能哭半天,不想如今还是这般爱哭,就好像他知道她小时候便傻,没想到如今还是这般傻。

如此,伍世青再看厨房里原本的人,加上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的七八个,皆是一副他欺负人大姑娘的神色,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长衫上的油渍,倒是许久没有的难堪。顿时便想到此前有人与他说,若想人生鸡飞狗跳,只需养个娃。听的时候伍世青觉得这不过是有家室男人的牢骚话,如今看来约莫是肺腑之言。

厨房里的大师傅家里也有个十几岁的闺女,看着怀瑾如此可怜的模样,问:“爷,小姐这是怎么了?”

“吃汤包,烫着嘴了。”伍世青难免语气不好,又道:“往后不要再准备汤包,寻常小笼包便好。”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佣人一愣,随即难免低头轻笑。

伍世青也不愿怀瑾在这厨房里被佣人嘲笑,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带走了,出门碰到听见动静过来的吴妈,又吩咐她去准备些烫伤药膏。

吴妈得了吩咐,慢悠悠的走进厨房,便被人围上了,问着怀瑾是谁,吴妈道:“这位姓金,昨日晚上到的,是我们爷的救命恩人。”

这话说得实在不怎么能让人相信,都道“那小姐看起来顶多十几岁,怎么救我们爷,而且……”

而且看起来不太中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