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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反驳,伍世青点头称是,低头又想想,说道:“其实我过去也管过大烟馆。”

“那就对了。”怀瑾道:“你若不是管过大烟馆,知道其中的门路,后面你能顺利的在上海禁烟吗?这应该也算是忍辱负重了。”

齐英曾经对伍世青说家里的大小姐不去做律师可惜了,伍世青还觉得好笑,如今看来真是有些可惜了。

伍世青觉得大约是他昨日说担心与她一同出来被当做父女,今日她将刘海都梳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鬓角做卷了,戴上一顶宝蓝色带面网的兔毛帽子,看起来少了一些少女感,竟真像是凭空大了几岁,再加上一本正经的神色……

【奶凶奶凶的】

伍世青道:“承你吉言,不过将来若是真有人为我写书立传,你恐怕也不会默默无名吧。”

怀瑾来没品出伍世青这话的意思,便见伍世青扬手会了帐,收起桌子上的首饰,起身便准备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这首饰怎么算还没说清楚!

一旁的桌子上,早就吃完了等着的慧平赶紧的起身去取了大衣过来为怀瑾穿上,三人下了楼,齐英刚好把车开到跟前停好。三人准备上车的时候,却见到一旁有个四五岁的男孩在哭。

那男孩一头金色的短发,白肤高鼻,穿着一身羊绒的西式大衣,踩着黑皮鞋,独自在人行道上便走边哭,边上竟然没有一个大人在。

怀瑾走过去,蹲到他跟前,递给他一块手帕,问:“这位先生,你一个人吗?你爸爸妈妈呢?”

那男孩擦眼泪,却将鼻涕眼泪擦得整张脸都是,只是一个字都不肯说,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对白人夫妇从远处快步的跑过来,那位白人太太将男孩一把抱在怀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倒是不用多问什么究竟,毕竟那位白人先生与男孩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亲父子无疑。

既然孩子找到了父母,怀瑾起身准备上车走了,然而,刚刚转头,那白人太太放下孩子,说道:“这位小姐,请留步。”她匆忙的走到怀瑾的跟前,双手交握举到心口,充满感激的说道:“太谢谢您了,我一定要向您表示感谢。”她说的英文,说完怕怀瑾听不懂,又发音极不准确的用国文说了“谢谢。”

“您太客气了。”怀瑾知道这位太太可能有点儿误会,以为自己照料了她的孩子,忙解释道:“我也是刚见到您的孩子,跟他说了一句话,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这位白人太太显然是个情感很丰富的人,听了怀瑾的话非但没有平静一些,反而更激动了一些,先是几乎欢呼的说道:“谢天谢地,您竟然懂英文。”然后又上前几步,说道:“您太谦虚了,您懂英文,一定帮了大忙。”

她说道:“我是曼迪·卡尔顿。”又回头介绍她的先生:“这是我的先生,斯莱尔·卡尔顿。”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卡尔顿先生有一副严肃冷静的脸庞,但在这样的时候显然也没了平日里的派头,立刻上前一步,脱下头上的帽子,先是对着怀瑾微微鞠躬,道:“实在是太感谢两位了。”说完从大衣的内里拿出一个名片夹,抽出一张名片往伍世青递过来。

从头到尾几乎一句都没听懂的伍世青颔首接过名片,对着齐英招手,齐英快速的回到车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伍世青将名片递给卡尔顿先生,怀瑾道:“我这位朋友不会英文,他姓伍,您可以称他密斯特伍。”说完又道:“我姓金。”

交换了名片,又寒暄了几句,卡尔顿太太又一次说道:“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怀瑾说道:“随时恭候您,今日的天实在是太冷了,二位还是快点儿将孩子带回家洗个热水澡,喝点儿热水才好。”

如此才算是了事,怀瑾四人才总算是上了车,一直到车子开出老远,怀瑾回头,发现卡尔顿夫妇竟然还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怀瑾难免感慨道:“天啊!这也太客气了。”

慧平在前面说道:“孩子丢了是最吓人的,早前在承德老家,也是一个孩子丢了,没找回来,孩子的娘就疯了,没几年就死了。他们应该是吓坏了,你虽然只跟那孩子说了一句话,但你如果不说话,那孩子扭头拐个弯,他们没准就找不到了。”

这么一说倒也是,怀瑾点点头,说道:“应该是吓坏了。”说完却听一旁的伍世青忽然说道:“那个男的是新上任的英国大使,上个礼拜市长给他办欢迎酒会,我才见过,给了他一张名片,今日又找我要一张。”

这听起来颇像是心疼一张名片的样子,前面齐英却是乐得直笑,说道:“我说我怎么看着他眼熟!这洋人什么眼神,还跟爷碰杯了的,看起来今日是完全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