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觉得可怜吗?”宁云勾着嘴角平静的说,“这不过是元军作恶的一桩小事,这中原大陆因此而消失的小村庄不计其数,或许那日来的元军,如今自己都不记得了,当日里村中也不是未留青壮,却连一个站起来反抗的人都没有,如此被人家杀了干净,又有和话说。”
“至那以后,爹爹便靠着那一艘小船谋生,江上人家也不只我们,都是一艘小船,却需四处打点了许多,剩无余钱,况且江上时有风浪,汉水又是兵家所争,一时倾覆,或为流矢所中,又或是一时得了什么疾病,无钱治疗,这些年,我也看了许多,生死不过早晚的事,故而爹爹今日亡于此,不过是意料之中,便是不亡于今日,也许要亡于明日,朝不保夕,蝼蚁偷生而已。”
“这世道如此,自是因为元朝暴虐,我这些年见了这许多,知道一个道理,若是俯首系颈,不加反抗,那么便绝无生路,若是奋然而起,或能绝处求生。我于今再也不愿将性命交于别人,也绝不相信什么人各有命:如我父母,以及与之相似的千千万万善良淳朴的人,就该这般连屈辱都不算,如沧海一粟,如蝼蚁般轻易的死去吗?
“既然上天不与我这般的小民生路,我便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主宰自己的天命。”
“姑娘说的好!”常遇春把那桌案一拍道,低声吟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他反复吟诵两遍,才又对宁云道,“姑娘如今虽无父母,不过只要入我明教之中,四海之内,皆为兄弟姐妹,相互扶持,勠力同心,把鞑子杀个干净!”
“姑娘有此大志,老道佩服,不过要加入魔教之事,姑娘还是再仔细斟酌为好。”张三丰道,“六大门派中,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疾恶如仇,你若是愿意,老道却是可以引荐一番。”
“多谢道长好意,”宁云垂头致意,她知道张三丰的话是好意,只是两人生存环境所受教育均不同,张道长自然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复又拒绝道,“听闻名门正派规矩大得很,小女性子野惯了,实在受不了那约束,浪费道长一番好意了。”
那些门派的师父对弟子都有生杀之权,她已决定不将自己的性命交于别人手中,自然不愿去峨眉。
明教在外名声不好,乃是因为帮众太多,山头林立,自然良莠不齐,况又失了教主,无人有权约束,才造成现下的乱像,其实和明教相比,人数众多的丐帮也未必好多少,只是尚有个帮主在,方才没出大乱而已。
况且,六大门派也常说什么抗元大业,只是,除了少林寺,其余门派却未见什么动静——她又不能去做和尚。
反倒是数年之后,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反而精锐尽出,内斗得不亦乐乎,最后还被赵敏捡了便宜。
张三丰摇摇头,便不再多劝她。
“好,既然周姑娘要入我明教,你我二人又有如今这番缘分,”常遇春高兴的道,“日后,我们便以兄妹相称如何?”
宁云稍稍迟疑,还是应了下来,“如此,我该叫一声常大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