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正是徐度仙幺儿徐采的乳名。姚师望见徐度仙面色凝重,忙称是,关了门窗,静坐研墨,然后捏紧了手头狼毫,只等徐度仙吩咐。
徐度仙沉吟许久,缓缓道:“你告知他,陛下怕有图谋陇右军之意,如今欲借河东之势。平卢军中颇多番兵,凶残暴戾,战事一起,河西与朔方要乱了,让狸奴见信之后,即刻向戴申辞官,回京来后,我再为他谋划。”
姚师望愕然,凝望了许久洁白的宣纸,忽然回过神来,忙挥笔写就,盖上印泥,呈给徐度仙,“相公请过目。”
徐度仙兀自想着心事,许久也没反应过来,俄而摇一摇头,将姚师望写好的信一撕两半,转而对外头的仆从唤道:“你来。”
那仆从忙推门而入。徐度仙斟酌着,说道:“你去趟河西,寻狸奴,同他讲,他母亲病重,命他速速回来看视。别的一概不要提。”
仆从晕乎乎答了声是,便忙去收拾行囊不提。
第7章 东风有信(七)
仲夏至初秋的京都,景致最妙。大慈恩寺的丹青云气,伴着桂花氤氲飘香。因提早便封了寺,此时四下俱寂,唯有零星的蝉鸣,愈显幽静。
太后穿着时兴的绞缬四瓣花罗裙,平头小花履踩着桂花,绕着金桃树走了一周,捻了捻毛茸茸的桃树叶子。树是幼苗,叶片还嫩,绿的喜人。太后很喜欢,说道:“不知道几时结果,咱们也能尝一尝这胡人的金桃呢?”
固崇凑趣道:“寻常的桃树,要三四年才结果。这金桃兴许还要久些,怕得七八年吧?”
“七八年?”太后有些着急,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我岂不都老了?”
她那还带点娇嗲的神态,令固崇莞尔。他说:“太后时常出宫来看一看,亲手浇浇水,这桃树感沐圣恩,兴许早早就结果了。”
太后深以为然。
一群人鉴赏过了金桃树,簇拥着太后来到大雄宝殿后的法堂。小沙弥忙取来红线毯给太后与几名公主坐,其余朝臣公卿都挤挤挨挨地立在外头廊下,有的品鉴壁画,有的见太后不察,悄悄地溜到殿侧厢房去寻和尚下棋吃茶去了。
太后接过茶,笑着对寺里方丈道:“法师,我今日来,是要劳烦你。清原公主本欲明年出降河西,我要请你卜上一卦,此事是吉是凶。”
老和尚沉声道:“遵旨。”拂一拂僧袍,行至佛祖金身下方,跪地喃喃有词,许久之后,才掣了一签。读过签文,半晌不语。
“请问是吉是凶吶?”太后虽早有密旨给和尚,仍有些不放心,杯盖停在茶杯上缘,一动不动,略有些紧张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