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常年张开一道透明的结界,隔绝井水,为他们两人留下一片栖身之地。
这块空间不大,而他被允许占据的地方更是少得可怜,只有一副棺材那么大,连翻身时都要小心翼翼地挪动,才不会触碰到魔修给他画下的线。
这条线是用灵力画出来的,沾染着魔气,他以肉体凡胎碰触,每每皆会皮开肉绽,散发出一股烤熟的焦味,直到他满身是伤,将魔修逗得哈哈大笑,他才肯赏给他一口饭吃。
他活得像狗,生命力也像狗一样顽强,被魔修养了六年竟然还没死,他思考过原因,大抵是因为魔修要经常打坐调息,没空折磨他,他才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这时他就会平躺下来,目光穿过清澈的井水,遥望着结界上方的井口,通过那一小块天空观看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井中时常落入东西,大半是花瓣和树叶,小半是小鸟和虫子,小鸟欢快地叽喳着,在水中扑腾着翅膀给自己洗澡,每次他都看得十分入神。
直到这一天,井水中落入了陌生的东西,圆圆的,轻轻的,晃晃悠悠地漂在水上,半晌没有沉下来。
他凝视片刻,觉得这东西可能是只藤球,不过他只是听路过的家仆们提起一次,从未亲眼见过实物,无法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他姑且叫它藤球。这颗藤球随着水波的摇曳而晃动,而他的视线也随着它移动,可以这样看一整天。
忽然,他听到井外传来了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家仆们着急地喊着什么,似乎是「小少爷不要过去」。
井口落下的天光微微一暗,一个男孩趴在井边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饶是他不辨美丑,也本能地觉察到这男孩生得极漂亮,如同冬日落入井中的雪,干净纯洁又可爱。
男孩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掉在井中的藤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