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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节复一节, 千枝攒万叶, 树叶沙沙作响,枝干遥遥而动,那声音却好似格外清晰, 一声又一声落在两人耳边。

唐不言并未继续说话,只是垂眸安静地看着她, 冰白的面容在漫天绿色的竹叶的映照下显出几分出尘冷淡之色,偏那双漆黑的瞳仁中好似霁雪初融, 风静光深。

他只是这般安静地看着,并不过分僭越, 可那一瞬间, 衣袍间的略带苦涩的药香却不知不觉充盈身边,那双漆黑的眸光是再也遮挡不住的认真, 让她恍惚认错两人此刻的距离。

沐钰儿这辈子遇到过许多事情, 九死一生有, 欣喜若狂有,可这些不足而道,但从未设想过今日的情形, 自一出生就无师自通学会开心的人, 第一次尝试到一种名为窘迫的感觉, 有些开心,却又莫名有些难过。

——这个人和她站在一起,安静而沉默,却又格外令人安心,这样的陪伴不是不是张叔的尊敬,不是师父的爱护,也不是张一王新的相随,更不是常人的畏惧。

初见时,她漫不经心转过那道屏风,措不及防地看到那人扶额坐在案几上,光滑乌亮的长发,洁□□致的丝绸,骤然点亮了微暗的屋内。

那时,他就像一捧雪,矜贵娇弱,瞧着好看极了,凑近了又觉得有些刺骨的冷。

东宫那日,他安静而沉默地站在外墙的假山下,借着风吹过来的热闹喧嚣在这一刻瞬间消息地无影无踪。

彬彬有礼的郎君瞧着与众不同。

天枢案时,他跪在自己身前把所有的罪责揽了过去,沉静如水,巍然不动。

沐钰儿当时想,少卿真是一个好上峰啊。

最初的那捧雪被一点点捏成雪人的样子,粗看有些冷淡,可近看却能察觉出小郎君温柔而细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