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和里氏说:“还不是因为秀芳她阿玛如今升了户部郎中又是进士出身前途可期。”
塞和里氏说完,却不见李氏出声,她捏着帕子忸怩半日也不见婆婆说话,最后实在忍不住才嗫嚅了一句:“额娘,媳妇愚钝……”
“你是愚钝,且坐下吧。”李氏拍拍近前的位置拉了塞和里氏靠近自己,“威武不开窍,你也如此,偏生怎么就生出两个如此玲珑的女儿。”
李氏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珍珍,再想起已经入宫的大孙女,不由感叹天意弄人。
塞和里氏红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两个孩子都有赖您教了,现在也求您再教教我。”
李氏打心底还是认同塞和里氏这个媳妇的,虽不聪慧但胜在肯听劝,凡事只要自己愿意提点,都会虚心求教。
于是李氏细声细语地问:“你知道秀芳的阿玛能有大好前途,根子上是为何?”
“这……自然是为了他的进士出身。”
李氏含笑点头,“是啊,萨穆哈是满洲为数不多的进士出身,统共就这么点人,汉人科举里有个规矩,若是同年那边互相倚靠互相提拔。官场里若是有个科举出身,那便自然会抱成一团,这个道理你可懂?”
塞和里氏点点头,于是李氏接着说:“曹氏这一门在内务府里已经是到顶的家门了,论亲,皇帝乳母;论财,江宁织造;论贵,孙氏已经是一品诰命。再往上,要往哪里去?”
塞和里氏支支吾吾,她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只好央求着婆婆继续。珍珍在一旁瞪大了眼,趴在桌旁撑着脑袋也是虚心听讲。
“你平日里爱在街坊走动,可说的都是点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什么菜涨了什么鸡跑了,偏偏有些话你没打听到。我再问你,秀芳如今要嫁的曹荃是什么样你可知道?”
“这……这我怎么知道?”塞和里氏直叫屈,曹家那在内务府都是高不可攀的,她平日里见到的那些人哪几个能知道曹家的孩子什么样。
李氏对塞和里氏的“冤枉”一脸了然,她接着说:“曹家有个庶长子曹寅如今在御前当差,当的不错,傅达礼曾经夸过。曹荃是孙氏奶过万岁爷后再回家生的嫡子,年纪还小喜欢画画,之前传过一阵,他是如今南城各家笔墨铺子最大的买家。”
珍珍到这里恍然大悟,李氏这人心细如发,这些都是平日里家人嘴碎时说的,可到她这里硬生生能拼成一件完整的事。
“画画是文人雅趣,但毕竟不是正途。曹寅日渐得圣上看重,曹荃书没读好天天活得又随性,孙氏自然着急。”李氏幽幽一口气轻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孙氏一是看中了萨穆哈将要到手的尚书;二是我吴雅氏至今不曾散家,傅达礼和萨穆哈还走得极近,傅达礼掌着翰林做着近臣;三是觉得吴雅氏还算内务府里的读书人家,秀芳也上过几天学堂,届时能帮着规劝曹荃几句。”
塞和里氏这时候一拍脑袋说:“怪不得傅达礼如此忙还想着要开学堂,还拉上家里的姑娘们去念呢,真是想的早想得好!”
“未雨绸缪……”珍珍嘟哝了一句,塞和里氏显然是没听懂什么筹,可李氏刮了一下珍珍的鼻子夸到:“小机灵鬼。”
“好了,以上都还是看得见的,还有一件看不见的。”
“哦?”
李氏揉了揉额头,有些犹豫:“也不知我猜的对不对,秀芳的额娘有几个兄弟如今都在肃王府当差,做的最好的已经是肃王府长史。”
塞和里氏一下愣住了,她结结巴巴地说:“肃……肃王……他们一家都是奴才,还能巴结上肃王?”
珍珍心里也闷了一下,只听李氏道:“这王佳氏的阿玛是老肃王的亲信,肃王家遭难的时候他们不离不弃,如今肃王府复起颇得皇上看重,他们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李氏拧着眉又道:“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这门婚事如此高攀,萨穆哈大约也去求肃王那里帮忙说和了。肃王本人求不上,肃王门前的贵人们说上一句两句应该是有。那孙氏也有意思,放着自己的夫婿不靠,长子不靠,拐了个大弯来挑,就为了自己那个亲生的儿子。秀芳若是嫁过去有什么差池,或是不能帮帮曹荃收性子,可就要难过了。”
塞和里氏气道:“那也是他们贪心要吃的苦,和咱们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