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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夫人赫舍里氏此时方才像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招呼仆人来把地上的碎瓷片给扫了,又让她们重新沏茶。忙乱之中几个奴仆手脚慢了,赫舍里氏不高兴地在一屋子人跟前还骂了几句。

十五格格见状眉心一皱,暗暗摇头。索尼这样一个八面玲珑又禅修善舞的人精,怎么家里的姑娘就这等水平?

俗话说长嫂如母,若赫舍里氏聪明些,从旁劝慰法喀和舒舒觉罗氏几句,那前院后院也不会势同水火到今天这个地步,族里那些人又何须请她来居中协调。

舒舒觉罗氏也是,这样的媳妇她也不好好教一教,幸好这都是自家人,要是在外人跟前且不丢脸?

她转念一想,顿时就想明白了。这舒舒觉罗氏原来是国公府的侧福晋,从前国公府的事都是遏必隆前头两位出身宗室的福晋在打理,尤其是颖亲王萨哈廉长女县主娘娘,嫁给遏必隆的时候已经是二婚,为人成熟稳重,执掌国公府中馈的时候人人夸赞,把舒舒觉罗氏治得更是服服帖帖的,她自己没有孩子,舒舒觉罗氏因为肚子争气彼时甚是得宠,在她跟前却也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

佟佳氏冷眼旁观,神色中掩藏不住不屑。就她赫舍里氏这水平,还想当国公府的女主人、钮祜禄氏的当家主母?她们两姐妹,一个当上元后一个当上国公夫人,哪个都是德不配位,不过就是仗着她们死了的祖父索尼是宫里头那个老太太的心腹,才有了现今的地位。

可索尼都凉了快二十年了,索家如今又成了那般不争气的德行。风水也该换一换了,是该轮到她们佟佳氏了。

等茶重新沏上后,珍珍又敬了法喀一回,这次没再出岔子法喀顺利地把茶盅接了过去。赫舍里氏同珍珍没什么冤仇,法喀既然接了茶,她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他两完事了,接着就是颜珠夫妇了。颜珠倒是对珍珍十分客气,喝过茶还特意对珍珍说了一句:“多谢七弟妹。”

比起法喀的倨傲无礼,颜珠的态度可能称上谦和有礼,而且他是这间屋子里头一个会对她说“谢”字的人,珍珍心里对颜珠有了个中肯的评价:此人虽然生在勋贵之家养了一身这时代贵族子弟的常见的臭毛病,但倒不是个坏人。

敬完颜珠,接着就是咱们伟大的四嫂佟三格格了。

当年她在慈宁宫花园对珍珍那句句的挑刺言犹在耳,尤其是那不欢迎包衣入门的话,她说的时候定没想到有今日吃珍珍茶的这天。

珍珍抱着十足十的戒心,特意挑了一杯不怎么烫手的茶端手上。

要知道刚才阿灵阿都准备带她走了,却硬是被佟三格格的几句话给叫住了,怎么想她都是另有盘算。

“四嫂请喝茶。”

出乎她的意料,佟三格格这次半点为难她,爽快地接过茶盅,茶喝完之后她竟然拉着她说:“七弟妹,咱们嫁人之前在宫里就是老相识了,往后可要时常过府来找四嫂玩啊。”

她那语气中的殷勤笼络之情恶心得珍珍鸡皮疙瘩爬满身。可要论演戏,珍珍也是不输人的。她于是回了一个谦逊的微笑,说:“四嫂客气了,只怕我不懂规矩打扰了四嫂同四哥。”

颜珠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眼神,佟三格格笑得到欢快,轻拍着珍珍的手说:“七弟妹真是会心疼人的,连咱们哥嫂都心疼,想来在家也必是会心疼小七爷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说了这样的话阿灵阿也捉不着她的短处,只能不搭理她。

老四这对完了,接下来就该是老五家了,富保被康熙放了外差不在京,老五家今儿就福晋瓜尔佳氏在场。

珍珍第一回见到这位五嫂,她忍不住在敬茶的时候多瞧了她两眼。阿灵阿与她说起过五嫂是麻勒吉的女儿。

这位麻勒吉珍珍倒是印象深刻,傅达礼就是他的迷弟。从前在家学的时候,傅达礼满怀崇敬地向他们提起过麻勒吉是位大才子,在顺治年间满科会试一举夺魁成了无数满洲读书人的榜样,于傅达礼和纳兰容若都是大前辈。

他家据说不大像常见的满人勋贵之家那般喜武厌文,反倒是更像传统汉人里的书香门第,家中无论儿子还是女孩都识字、做文章,善吟诗作对。

“五嫂,请喝茶。”

瓜尔佳氏淡淡一笑,伸手把茶盅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