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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承志忽然说:“念原兄, 我们索性撇开那两人, 偷偷溜下去夜游秦淮河吧。”

李念原脸上亮了起来,但嘴里却是不屑:“老徐你怎么还是那么无趣,秦淮河你没见过吗?还夜游呢, 游个什么啊!”

可他嘴上这么说, 但还是和徐承志一起偷摸到凌霄阁的后院,翻过墙掉在一搜画舫上,把里面原来正在风月中酣畅的男女们吓得乱窜跳起。

就在那画舫的船夫举着鱼叉要来叉死他们两个歹徒时,两人又纵身一跃进了秦淮河,奋力游到了岸边看着气愤大吼的船夫哈哈大笑。

人生纵情肆意, 莫过于此。

徐承志一生除了意外颇多, 其他时候大多过得四平八稳、老成持重,只有碰上李念原这个顽童才会这般任性妄为。

李念原一生大多顺风顺水,能醒着的时候都在大笑大闹,尽情享乐,只有碰上徐承志这个老实人才会安静几天。

转眼又是几年,徐承志和李念原从生意到生活都变得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尤其是生意场上, 李念原选货压价,徐承志结交奉承,两人合在一起既充实里子又全了面子,徐庄李铺在两淮地界有了实打实的名气。

而高朱普嘛,他流连风月,被他那富贵老爹不知道抽了多少回也没改。左手挣钱右手献窑子,没几年在两淮的盐运和漕米就被徐李二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好在他心思实在活络,高家毕竟在江宁根深蒂固,他脚底抹油嘴上抹蜜巴结了京城派到江宁的高官,用另一种方式站稳了脚跟。

徐承志觉得,做生意自然是要巴结官场的,但官场瞬息万变,巴结也要有巴结的底线,像高朱普那样,便是没了分寸。

他把这想法讲给了李念原,李念原听的时候正在专心钻研六月黄的十八种做法,非常随意地甩甩手说:“随意,你定。”

徐承志不满地撇撇嘴问:“你也不怕我哪天把你坑进大狱里?”

李念原把拟好的菜单移到徐承志面前,六月黄从生到熟、从黄到腿,全都有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口味,只想一想都知道是一席天上有地下无的佳肴。

“你坑我谁给你安排这些吃的?”

徐承志敲敲桌子说:“赶紧,我等下吃完还得去铺子呢!”

李念原似乎是真的把徐承志的话听进了耳朵,自从靠着高朱普和赵老板帮徐承志买回江宁布庄后,就不太和高朱普来往了。

徐承志有日子没听过高朱普的信后,李念原还特别不满地撇撇嘴:“老高眼神有问题!”

“什么问题?他巴结的大官让你不顺眼了?”

李念原“哼”了一声,“他捧得花魁比他巴结的大官还不入流。”

徐承志满脸窘态,掐指算算自己上个月去了两湖,倒的确错过了三月春晓秦淮河的选花魁。

本来即使他不去湖南,他也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只是李念原喜欢,他每年总会在李念原身边搭张椅子,手捧一杯清茶适时给李念原泼点冷水。

徐承志相信自己是绝对为了李念原好,老李这人挣钱快,花钱更快,且花钱就图一个“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