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次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太上皇既没有让他们背书也没有让他们骑射,连往日最爱来拿四力半嘲讽皇阿玛的小王爷都没出现。
太上皇只让他们干一件事,陪他下棋。
四位阿哥们抓阄决定先后,弘昼第一个,接着是弘时、弘晖和弘历。四个人轮流进清溪书屋陪太上皇下棋,直到一方认输为止,出来换人再下。
弘昼棋力最弱,不到半个时辰就垂头丧气地从屋里出来,弘时也就比他多撑半个时辰,而弘晖同太上皇的棋局下了足足两个时辰。
轮到弘历时他执黑先行,他在兄弟里棋艺属于上乘,中盘时已经和白棋形成胶着。
弘历捏着棋子苦苦思考,对坐的太上皇却是镇定自若,在观察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在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轻轻放下一枚白子。
弘历惊讶地抬起头,太上皇捋须笑道:“若是不舍,便不会有得。”
他说着将被他自杀的白子一一拾起来,果然这一下棋盘上彻底空了出来。
弘历若有所思地盯着棋盘看了半晌后突然起身跪下,恭恭敬敬地对太上皇叩首。
“孙儿谢皇爷爷指教。”
他磕完头起身坐了回去,拿起黑子认认真真地下了一步。
这之后两人又重新开始你来我往的攻坚战,太上皇虽然自杀死了一片白棋,但最后却是反败为胜。
待弘历走后,有两个人从隔壁的耳室里走出来。这两人容貌相似,一看便知是兄弟。
身材已经微微发福的那位恭恭敬敬地问太上皇:“皇阿玛,这四个孩子您都看过了,皇阿玛您意下如何?”
另一位脸上有明显风霜的痕迹,日晒雨淋遮住了他本来白皙的皮肤。这便是这些年沉迷探索海外的六王爷胤祚,他惊讶地望着身边的兄长说:“四哥,虽然满人里不讲究嫡长制,但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不是个毫无道理的事,大阿哥如今嫡长俱占,若是真舍弃不要……”
他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上座的康熙爷,“四哥,你要心里有准备。”
胤禛道:“我自然有,立嫡固然法理正统,但大清江山却未必安稳,当年你我瞧过的祸端还不够吗?”
胤祚和胤禛也不打马虎眼,又直问:“皇后嫂嫂也能同意?”
这下连康熙爷也抬头,向胤禛抛去探究的眼神。
胤禛点头道:“朕同皇后夫妻一体,朕自然是问过皇后。皇后一路陪朕走来,比谁都懂朕挑着多沉的一副担子,皇后说,若朕不选弘晖,或许才是弘晖之幸。”
胤祚心中亦有所触动,他眉头微动,最终微不可见地叹息了一声。
他了解四哥,若是他有了决定,四嫂也无力阻拦,对四哥来说,大清江山与夫妻情分,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胤祚就看向了最终的裁判者: “皇阿玛,您也答应了?”
康熙爷在专心地批改小女儿盈盈的诗作,被儿子质问,只淡然说:“皇位都传给了你四哥,他想怎么传那是他自己的决定,反正朕传完了。”
亲爹这回答,近乎于耍无赖,胤祚只能朝天看看,感叹下畅春园的雕栏修得很适合不处理政务的人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