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带什么货色,也不看看这个京兆府尹是谁塞进来的。”年轻点的男子冷笑一声,原本脸上的好心情顿时消失不见,琥铂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那朵巨大艳丽的牡丹。

四层花瓣层层叠叠盛开,花蕊用一颗颜色清透的龙陵黄龙玉雕琢,花萼则有翡翠精雕细琢而成,加之周边河灯众多,如繁星入河,星星点点,远看如灿烂银河,更衬托得整朵牡丹雍容华贵,气质不凡,可见不仅花了大价钱而且也花了不少心思。

“长安县和千秋县是入城必经县,如今宫内两边相互较着劲要夺得圣人恩宠,会这般行径也不足为奇。哥,走吧,看久了,也没甚意思,不过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罢了。”年轻的男子不可置否地嘲讽着。他姿态潇洒地收了扇子,随即又开了扇子,在这个微凉的初冬,假模假样地扇着,大大的眼珠子不安分地转了一下。

“哥,反正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听说长安县有一红馆远近闻名,不如……”

“胡闹。少学那些人的坏毛病。”年长点的男子斜了她一眼,语含警告地轻声呵斥了一句。年轻点的那人讪讪地收了扇子,圆滚滚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瞄了他哥一眼,见他毫无心软态度,上前一步,拉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一下。

“哥,我就看一眼。”他伸出一根手指可怜兮兮地说着,态度诚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红馆是什么绝妙的好地方。

“别胡闹,这次你禁足还没结束便带你出来,若是被发现了,你少不得父皇一顿念。”年长男子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年级也不过二十出头,但是姿态沉稳,眉目冷静,穿着同色的月白色圆领服却丝毫没有身旁少年的稚气。

“你从出生之日起便授封为千秋公主,尊享无比,内宫上下谁不得退射一地,再者这几日正值父皇千秋,若是被人发现逛那地方,你是准备这次去哪里受罚,到时那人新仇旧恨,有你受的。”

时于归只是顺嘴说了一句,没想到皇兄变着法子在她耳边念叨,总结下来就一句话——别给我闯祸。

她撅噘嘴,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喜阁。

门口立着的侍卫接到自己主子的视线,连忙跟了上去护着公主,免得被人冲撞了,到时候脾气上来了,可谁都遭不住。

时于归也不是骄纵的脾气,冷风一吹便冷静下来。她虽然被千娇百宠地长大,但母后生她难产而亡,如今偌大的皇宫只剩下一个哥哥,如今的大英国太子,前途莫测,空有虚无的圣人恩宠却战战兢兢。

而如今成年皇子中,前有一个家世了得的长子,后有冠绝后宫的丽贵妃所生幼子,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兄长的位置,她自然不会自己送把柄上去。

“我就是觉得你总是说我,我才不高兴的。”时于归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对着后面跟上来的兄长,快速地倒打一把,“明年我就及笄了,你总是说我会让我嫁不出去的。”

“说这些也不怕被人笑话,再者若真是到了婚配年纪,天下儿郎谁敢不求。”时庭瑜摸了摸时于归的脑袋,信誓旦旦地说道。

时于归,一出生便被册封为千秋公主,得圣人宠爱,自小养在膝下,亲自教养,别说是这大英朝独一份,便是往前推几个朝代也绝无此例。

她的生母是圣人的少年妻子,未仙逝前,后宫独宠一人,无人能掠起锋芒,即便如今后宫内盛宠如丽贵妃,后位也已空虚十三余载。所以今朝,时庭瑜能说出这番话,确实是事出有因,难以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