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朝隐晦地扫了一眼谢书华,见他神态不似作伪,便收回视线,端着茶杯放回到案桌上,笑说道:“地方上调任的人,是得好好教教。”
大英律刑法仵作条例规定:凡大州县额设三名,中州县二名,小州县一名,仍各再募一、二名,令其跟随学习,预备顶补。将各州县皂隶裁去数名,以其工食分别拨给,资其养赡。
所以刑部仵作一般都是地方上因为成绩优异,所以调任往刑部和大理寺继续服役,并给予擢升为从九品下令史,从此后代便可参加科举,进入正途。
这类人往往带着很多当地的习俗,远离天子脚下行事难免有些模糊。比如《省府检尸式内项录》规定: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未沉冤得雪不得破坏尸身。
这事落实到实处,州县因为条件所限,不能很好保存尸体,对皮肉分离者,为避免腐烂一般都会及时缝补,以视敬畏。
“谢侍郎。”屋外,詹主事的声音急匆匆地传来,他满脸喜色,甚至没看清屋内的人,便大喊道,“是女的,女的,她又来了,我看到那人又……顾,顾侍郎。”
顾明朝对着来人微微一笑,态度和蔼,眉目柔和。
詹福却是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来。
谢书华见状冷笑,端起茶杯不说话。他看不起这类人,不想和他打交道,斥责他又觉得丢面子,如今撞上正主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明朝脸上挂着温温柔柔的笑意,他含笑看着地上那人双手打摆,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语气自然地问道:“是谁又来了?”
詹福不敢说话,看着近在咫尺的地面,心中七上八下,深知今日之事不得善了,自己的位置怕是要坐到头了。
他一边恐惧一边愤怒,恐惧于即将到来的事实,愤怒于顾明朝误他前途。
“詹主事从河南道青州一路高升,进入刑部也有十年了吧,三年前进入刑部司成为主事,算得上是刑部老人了,既然心有郁结,不然有话直说,盛尚书那边我只会去说。”
顾明朝的神情堪称和善,不过他对外一向是这种模样,好说话且对下极好。
詹福心中的不安逐渐被愤怒和不屑压制,他自觉他是凭本事进入刑部,比身边那些借着关系,凭着家世的人不知要优秀多少。
谁知,他进入刑部十年来,只看着他们步步高升,自己却堪堪变成从六品下的刑部司主事,如何能心平气和看待这些人,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