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争相比豪奢,朱雀大街步步是景,处处是人。

时于归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捧着胡饼,左舔一下右咬一口,高兴地见牙不见眼。身后的顾明朝手边也是提满了东西,糕点板栗玩具满满挂在左手,他右手护住时于归,不让她被拥挤的人群冲撞到。

相比时于归的兴高采烈,顾明朝可冷静多了,他只是微笑着注视着时于归的背影,眉目含笑,漆黑的眼睛透出温柔的色彩,深邃眼珠完全倒影着面前人的身影。陪着她从长河柳树走到湖面荡漾,只是一路看着便满心欢喜。

“啊,他会喷火啊。”时于归踮起脚尖看着人群中有人在表演,那道火刚一落下,拍手叫好声络绎不绝。

有个脸庞稚嫩的人捧着铜锣向着人群中走来,有人借机溜走,也有人送上一两个铜板,毕竟如今是太平盛世,今日又是好日子,给跑江湖的人一点打赏无可厚非。

打赏是民间表演特有的一种方式,不少班子都靠这个养活自己,时于归有模有样,等那个少年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豪气地撒了数十个铜板。那个少年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连忙磕头道谢,嘴里说着吉利话,听得时于归笑眯眯的。

少年一跪一拜,脖颈间露出一条红色细绳,绳子模样奇怪,样式从不曾见过,在灰衣粗布间尤为显眼。

时于归等少年转了一圈后便挤上去问道:“你这个样式倒是新奇,哪里来的。”那绳子新旧交错,尺寸均匀的地方依次都留着一个红色的花结,样式繁琐。

少年还记得她出手豪爽,闻言,握住脖颈间的红绳,对她笑眯眯地说着:“贵人有所不知,这是南边的东西,叫长命结,一个结代表一岁,是长辈对晚辈一节一岁,岁岁平安的寓意,传说也有消灾避邪的作用。”

这个是每年生日都要重新编上去一个的祝福,如今少年已经十三岁了,这个花结便是十三个,新旧交加,有几个甚至磨破了表面,说明有人时时摩挲着。

时于归惊讶地看着那个红绳,她也只是觉得眼熟,没想到还有这种讲究。倒是一旁的顾明朝开口说道:“你是南方人?口音倒是不像。”

“我是师傅从南方捡来的,走南闯北哪有什么口音,能混口饭吃才是最好的。”少年无所谓地笑着,师傅捡到他的时候是下着大雪的冬天,他也不过三岁,什么都没有,惟有脖子上挂着三个红结的红绳,自此便开始跟着戏班子在江湖上飘零。

能找一个愿意庇护他的大人也算是一件幸事。

时于归心疼地放了一锭银子,挥了挥手阻止了少年连连磕头的架势,听到不远处传来惊呼便顺势跟着人群挤了过去。

身后的顾明朝皱着眉,扭头看了一眼少年,见他和一个粗壮矮小的男人在说话,男人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有些沉重。

“哇,他手放在油里啊!”时于归拉着顾明朝的袖子,兴奋地挥着,拉回他的注意力,不可思议地喊着。皇宫每年大宴表演大都高雅华丽,时于归哪见过这种民间表演,心中大为惊奇,见哪里都是新奇的,张着嘴发出惊叹。

人群中紫脸大汉伸出手来,放在胸前前后翻着,任由群众打量,而他的面前则是烧着一锅滚烫的沸油,光照下甚至能看到白烟升起,再见那人双手一拍,直接伸到沸油中,而他面不改色,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