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你们、你们跟、跟……”
他这架势,竟像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一般。
晏长澜见他这般紧张不安,拉他一把,叫他一同坐下。
妖修愣愣被他拉坐在地。
晏长澜才道:“道友不必慌张,阿拙去师叔的小行宫里炼器,有师尊和师叔在,比在此处安全得多,炼制时也更不受打扰。”
妖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有些结巴道:“你、你师尊?你师叔?”
晏长澜道:“师尊和师叔虽都是元婴老祖,但都是性子和善的剑修,对妖修并无偏见。道友不必惶恐,只作平常就是。”
妖修艰难地吞咽两下,良久才呼出口气,一脸难以置信地问:“你既已拜在元婴老祖门下,怎么又成了那位炼器大师的随从?那位炼器大师……他是你师尊请来的么?”
他脑子不很灵光,可纵然再不灵光,也觉得这情景很是怪异。元婴老祖与炼器大师虽说算是平起平坐的,可若是真不想给炼器大师面子,毕竟境界压人,不给也就不给了,哪里会叫自己的弟子去给人做随从?即便真给个弟子做随从,也不该是年纪轻轻已然结丹的。他又想,莫非这不是给了个随从,而是让自己的弟子随身护持着,好让那位炼器大师在海集上换取宝物时能更顺遂一些?毕竟那位炼器大师很是奇异,还只是个筑基巅峰而已。
妖修心中想了许多,然而晏长澜却是笑道:“道友误会了,阿拙与我早已结成道侣,去海集时那般作态,只是因着便利,无他缘由。”
这一句出口,叫妖修愣了一愣。
道侣?他可不曾瞧错,这两位人修,分明都是男子。
晏长澜见他木愣愣,又说:“若是道友瞧不顺眼,待交易过后自便即可,不必挂在心上。”
妖修回过神来,听他说得豁达,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 尽管他先前表现得再如何松弛,实际上始终都不自觉地防备着,倒是现下,不知为何是真放松了一些。
他那与常人不同、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个较为真切的笑容来,说道:“并无不顺眼之说,只是有些诧异。”
晏长澜笑了笑,并未多言。
妖修怕他误会,又道:“如我们妖修之类,即便灵光蒙昧时,也有那不管繁衍只顾发泄的,待有了灵智,就更不在意什么繁文缛节,所谓阴阳相合,都看本能罢了。”说到这,他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妖类修成之前,什么雌雄相转都是常事,哪里还计较什么雌雌雄雄相配的?许多人修知道此事,因而将我辈妖修看作那下等之流,也是叫我辈难堪。”
因此,他见晏长澜毫不介意地与他这妖修直言他与叶殊是道侣关系,是不曾看不起他这妖修,也不觉得那段道侣关系有何不妥之处,这反而叫他觉得有些欢喜,也有些痛快 人修之中,倒也并非都是那等自觉高人一等,实则条条框框自我禁锢之类。
晏长澜明白了妖修之意,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来,略顿了顿,还是问道:“说来冒昧,不知道友所言那雌雄相转是……”
妖修咳嗽几声,还是与他解释道:“深海之中气候奇异,许多地方皆是极为危险,诸多妖兽为能适应,难免要从内到外生出变化来。开灵之后尚好,总能想些法子抵御,但开灵之前就难免胡乱冲撞。有许多族群因此消亡,又有许多族群为能繁衍后嗣,就有些雌变雄、雄变雌的举动来,待繁衍过后,复又转化回来,抑或是并不转化,耗尽而亡。因此,在我妖修之中,阴阳相合瞧的是体质是否相合,而非雌雄之别。”
晏长澜一怔,依旧不曾露出什么嫌恶之色,只道:“原来如此,我曾听闻,阴阳相合本就不是只谈男女,你等妖修道友于本能中便知此事,在修行上或也少了些阻碍。”
妖修没料到晏长澜会这般说,不由笑道:“你这人修道友真是豁达,不过我辈妖修倒也未必会思忖这些,是不是少了阻碍也有所不知。不过倒是有些同道入了人世,就同人修学法,与我等又有不同了。”
晏长澜一笑,也不曾在此事上多说。
修行并非浅薄之事,又哪里能轻易讲明的,还是将话题略过罢。
妖修也不在此事上多谈,他见晏长澜对海中妖修颇有兴趣,就又笑道:“说来那些未开灵前雌雄相转的妖类,在开灵之后多半是要等待元婴之后才定男女,在元婴之前,却是忽男忽女。有的在人间游玩时,与人修相交,促狭些的闹出过许多笑话,也是颇有趣味。”
晏长澜笑道:“哦?那还当真是促狭。”
妖修道:“促狭是促狭了,但闹得狠了,那位道友被他捉弄的人修好一通地追杀,待得最后,到底还是被人捉住了。”
晏长澜好奇道:“捉到之后,可是吃了一番苦头?”
妖修先是点头,又是摇头,面上露出些古怪之色来。
晏长澜越发好奇。
妖修才忍俊不禁,说道:“最后那人修将那位道友带回家中,关押一段时日后,不知怎地后来与之结为道侣。人修是个世家的公子,家中规矩甚大,于是就叫那道友化作女子面貌与他成亲,却不曾与他真正相合。”说到此处,他笑出声来,“那道友性子直,担忧人修公子还在恼他,就强行与公子……咳。”
晏长澜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