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安的山里除了虎,还有胡子。那胡子也不是逢人就抢,也挑人,陈大碰上过几回,人家扫量陈大两眼,觉着这爷们长成这样,别说做匪了,就是拉回去做压寨夫人都嫌胳膊腿细。见过几回就有了印象,看这小兄弟虽然瘦弱,倒是有那么些意思,于是就偶尔去矿上找她。
要说这人的际遇也是奇特,到了十二月,朝廷一纸文书下来,江山易主,这矿暂且不挖了,要当官的把矿散了,陈大一时之间竟没了生计,左思右想不能这样回京城,好歹等开春了搞一些野山参再回去。于是一咬牙随胡子们去了黑河。
胡子们去黑河,是为了去黑市卖那些劫来的东西。她去黑河,是为了做二道贩子。所谓二道贩子,就是将一路顺手买的稀罕玩意儿顺手倒卖出去,赚个差价。她虽懂得不多,好在在将军府待过,多少算见过世面的人,好赖东西分得清,说白了,眼光尚可。于是就靠着这些,决意在黑河立脚。
在黑河待了四日,银钱赚了一些,陈大将那些银钱塞进自己的裹胸里,盘算着何时将这些放进钱庄里,有朝一日回了京城再兑出来。傍晚闲来无事去集市上闲逛淘东西,那些小玩意儿与京城的看着不同,透着新鲜,心想这些要是一路卖到京城去,那岂不是发财了?思及此,竟兀自笑出了声儿。
正笑的开心,一个黑袋子扣在她脑袋上,两眼一抹黑,不知被带去了哪里。待她睁了眼,屋内一盏昏黄的油摇摇晃晃,外头北风呼呼刮着,刮的窗棂吱吱呀呀响,眼前站着俩人,她从未见过。于是咽了口口水问道:“兄弟,这是要做什么?”
其中一个男子问她:“看你眼生,打哪来,为何来?”
“……”这是要打劫?陈大一头雾水,思索良久才开口:“打京城来,本来是奔着挖金子,结果朝廷易了主,金子不让挖了。这不,寻思着来黑河做些小生意。”说着话呢,见眼前人拿出一根鞭子,对折好,双手向两旁一拽,噼啪响两声。陈大一见,额头上的汗便落了下来:“哎哎哎,兄弟,有话好说,你摆弄那绳子做什么?”
那人看她这二流子样,心道这样可吓不住她,不行,主子会怪罪。于是那鞭子啪一声甩在窗上,窗纸瞬间被抽裂,一阵西风挂了进来,陈大哆嗦了一下。“您这…这是为哪般呢?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没银子,也没力气。您抓我来到底为哪般呢?”
“现在爷们问你的话,你老实讲,若被发现有假,就将你扔兴安岭上喂老虎!”
陈大忙点头:“您问,您问,我保证一句假话不说,说了天打五雷轰!”
“成亲了吗?”
摇头。
“有心上人吗?”
摇头。
她这一摇头,那鞭子又甩了出去,带着要将人劈裂的劲头:“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