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怎么?”

余葵道:“班长跟我说,学校六人间的宿舍只住了你俩,别人都不符合你的整齐美学,而你现在竟然都能忍受我,甚至希望让我来改造你——”

他截断话头。

“改变不好么?”

“好是好…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余葵纠结措辞,“我明白,随着年龄增长,每个人都会发生变化,或多或少。可你现在的架势,好像完全摒弃否认了从前的你自己,试图变成另外一个完美的人,但人生的过去和现在是无法割裂的,如果这些年,你一直在以让渡真实的自我感受为代价,伪装自己去满足你爸爸的遗愿,那得多累啊!我相信这绝不是任何一个父母的初衷,他说不定只是希望你发自内心地享受人生而已。”

她觉得自己讲得有点绕,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再抬头,只见时景坐在台阶边,睫毛半敛,伸手在夹克口袋里扒烟盒,动作仓促。

多年的军校生涯让时景肩背开阔挺直,但就在刚过去的一瞬间,他的背脊似乎垮了一点。

他的肩绷得很紧,冷白修长的指节肌束跳了好几下,才顺利把烟从盒里倒出来,把烟蒂捏在手上,指腹碾来碾去,始终没点火,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也许你说得对。”

“我大约并不是为了满足谁的遗愿,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叫心里安宁,哪怕从来没有成功过。”

直到那股突如其来的劲儿彻底压下去,他终于抬头,声音低哑——

“小葵,我爸是被我害死的。”

余葵像被一道雷劈傻了,惊诧看着他摇头,“才不是,你跟我说过,你爸是病发去世的,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