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问的玉录玳盈盈一拜:“玉录玳谢过阿玛慈心,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话落,玉录玳伸手扯下额上的玉色抹额,偌大的伤口就清晰印在众人眼帘:“为给我儿岳兴阿个完整的家,不叫他被人耻笑,臣妇努力过。规劝,哀求,甚至以死相逼,却只得了一句小题大做。婆婆甚至觉得我善妒不容人,亲送《女戒》、《女则》。”
“终究结缡一场,还育有一子。多余的话臣妇也不多说,只求万岁爷隆恩,准许臣妾和离自保。”
结结实实地一个响头在地,叫她那将将愈合的伤口又透出几分血色。
那宁死也不改其志的灼灼目光,生生将一代帝王的满腹劝说梗在嘴边。半晌才化作一声叹息:“罢罢罢,捆绑不成夫妻。既然你心已决,朕也不多说。着隆科多写和离书,准你带嫁妆出府就是。”
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结果简简单单达成心意什么的。
可把玉录玳给喜的哟!
当时眉开眼笑,连连拜谢,深觉有一肚子的彩虹屁可以拍。然而她这伤口未愈,刚刚又过于紧张。这陡然一放松,就觉得满满疲惫排山倒海而来。直接把她淹没在无边黑暗里,连个挣扎的机会都不给。
也就是索额图离得近,反应也快,不然昏迷中的玉录玳保险得直直砸在地面上。
一把捞起轻飘飘好似一朵云的便宜侄女,索额图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娘们兮兮地抹了把泪,满眼的怜惜犹如实质:“啧啧啧,这可怜孩子。得受了多少委屈,才能被准许和离都欣喜如狂到这样?”
这话说的,不止佟国维,连康熙都脸上一黑。
不由回想暗卫报上的,关于隆科多种种。越琢磨,就越觉得这表弟属实狂悖。务必得好好管教一番,否则难堪大用。
帝王一怒,隆科多原本还能再坚持几年的銮仪使、正蓝旗蒙古副都统的职位就提前被撸。连本意卖惨,说自己教子无方、治家不严的佟国维都被罚了半年的俸禄。可把索额图给高兴的,当即表示要把怀里这条小锦鲤,啊呸!
是命途多舛,生生被磋磨成这样的可怜侄女带回家好好照顾。
只康熙惦记着牛痘之法的效果,还眼馋玉录玳所说的另外几项利国利民之法。果断不给他机会,让他将慈爱好阿牟其进行到底。只太医一句佟佳福晋旧伤未愈,又过于劳神伤心,宜当静养,就叫索额图彻底歇菜。
当然作为外命妇,还是刚刚和离那种,玉录玳肯定不适合留在禁宫内院的。
于是太子殿下这个怜惜姨母受此磋磨的好外甥再度请缨,奉旨把人接到了毓庆宫客院。
等玉录玳再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石氏温婉的笑脸:“恭喜姨母,贺喜姨母。终于心愿达成,跟隆科多那厮撇清了关系。”
“不止哦!”胤礽笑:“姨母前脚一晕,舅公后脚就抹了泪。说您这佟佳府肯定饱受委屈,这才被允许和离都喜昏了过去。皇阿玛愤怒于隆科多的狂悖无状,当殿夺了他正蓝旗蒙古副都统跟銮仪卫的职,只准在一等侍卫上行走。”
“佟国维那老贼还想卖惨,结果却被皇阿玛以教子无方、治家不严的名头给罚了半年的俸禄。啧啧啧,他那老脸黑的哟!姨母你是没看着……”
歪打正着
悬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玉录玳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臣妇无缘得见,但料想着,肯定比蜂窝煤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