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
“五志过极, 以致心肝火炽,内风旋动,气逆血菀于上, 痰浊蒙蔽淸窍。以至于猝然昏仆, 不省人事,伴有口眼歪斜,半身不遂,言语蹇涩或失语。”老医正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佟佳福晋这病……”
“如何?”隆科多长长一揖到地,面色无比诚恳:“还请医正告知, 家母到底如何?”
“如何?”闻风赶来的佟国维气结, 一鞭子抽在他背上:“都是你这逆子忤逆, 还有脸问?速去把你那贱妾杖毙,再自领八十鞭。好好歹歹的, 叫你额娘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咣咣咣!
是隆科多以头抢地的声音:“儿不孝,儿口不择言害额娘二度中风。阿玛就是打杀了儿,儿也绝无半点怨言。但,四儿何辜?她身如浮萍, 从未有主宰自己命运的能力。是儿看上了她, 从赫舍里府接了她回来。”
“也是儿没有处理好与玉录玳、与额娘之间的关系,才叫她一次次站在风口浪尖上, 承受万人唾骂。她,她何其无辜?”
说着,隆科多还膝行数步, 死死抱住自家老子大腿:“千不念万不念,阿玛看四儿腹中还有儿骨血的份儿上, 千万宽容则个!”
“宽容?”随后而来的庆复冷笑,狠狠一脚踹在自家兄长心口窝上:“隆科多你这个混蛋, 你睁眼瞅瞅,那榻上躺的是你额娘,是生你养你,一辈子把你当眼珠子疼的亲额娘!不指望你多知恩感恩,别她老人家都命悬一线了,你还为个贱妾在她心口窝上插刀子成么?”
隆科多双眼赤红,怎么也说不出那个成字。
额娘再度犯病,他也急也忧心,还有铺天盖地的内疚。但四儿是他的命根子,她肚里还怀着他们的小阿哥,怎么可以随意打杀?
刚刚清醒些,睁眼就听着老儿子这一问,看到大儿子艮艮着脖子、红着眼,却坚决不肯让步的样子。
再想想自己晕倒前他所说的那些话,老赫舍里氏只觉得一颗心都凉了。疼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至死都要为着筹谋的嫡长子啊!到头来自己在他的心里,还抵不上个贱妾……
一口老血吐出来,老赫舍里氏拼命睁眼,拼命睁眼。
眼前却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得老儿子庆复声嘶力竭地喊:“额娘啊,额娘!你倒是睁眼看看庆复,看看老儿子……”
谁也没想到,老赫舍里氏登门教训李四儿不成,倒叫亲儿子给气得中风再犯,就此撒手人寰。
死不瞑目。
消息以隆科多暂居的这个小院儿为中心,迅速四散。都没用上晚上饭,京城里大街小巷就传遍了隆科多色令智昏,生生为个贱妾气死生母的消息。
翌日早朝,弹劾他的奏折更如雪片似的,飞满了康熙的御案。
上朝,诸卿参拜,有本启奏,无本退朝的惯例喊话后。与佟佳府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但却生生承了玉录玳天大人情的庄亲王博果铎率先出列:“臣博果铎有本启奏,臣参蓝翎卫隆科多宠妾灭妻,罔顾人伦在先。和离后仍不思悔改,为一贱妾置生母于不顾。”
“生气得其母二度中风,一命呜呼。此等大不孝之辈,必革除其蓝翎卫,去其一切优待,明正典刑,好叫天下人引以为戒!”
好的,庄亲王爷一出手,就是要送隆科多上路的意思。
有他这个珠玉在前,后面效仿者无数。
原就跟他不合,不是一个阵营的都纷纷痛打落水狗。试图以点带面,通过他给整个佟佳一系都带来深深的打击,甚至……
连前阵子跟他们佟佳氏暧昧不清的直郡王一派都被牵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