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北郊群山耸峙,山下是平坦原野、肥沃河谷。
大雪盖枯草,却有连绵营帐、森严壁垒,令人望而生畏。
大风吹旌旗,震慑西北边地千余年的九尾白狼大纛旗在大营中央猎猎而舞。
有百余骑自南来,为首者是个一身破烂黑衣的青年,一双细长眸子澄澈如水、寒冷如冰,虽然身形稍嫌单薄瘦弱,却将长发如西北蛮夷般随意披散,遮住了双耳和小半脸颊,平添了几分彪悍之气。
营门当值校尉见到来势汹汹丝毫不见减速的马队,毫不犹豫就要拔刀。
刀刚抽到一半,校尉突然双眼圆睁,神情复杂地任由百余铁骑直入大营。
即使是公西少主与白狼骑,也绝没有在公西氏北山大营纵马喧哗的特权。
校尉没有动手,只因他看见了半枚虎符,听见了一声冷冽如冰雪的军令:“擂鼓!聚将!”
雄浑激越的鼓声震荡四野,唤醒了沉睡的凶蛮巨兽,雪山巍峨,依旧沉默。
一柱香烧尽,三万事先就从郡中各地收拢来的铁骑齐集校场。除护卫点将台的白狼骑外,一律着大周制式的火红色战袍,无边无沿,如燎原之火,危险而热烈。
值日校尉很快点卯完毕,三大骑军都统、三十校尉、三百小旗,无一人迟到不到。
整个校场除了风中马儿的嘶鸣,不闻人声。
公西小白纵马登上点将台,雄姿英发,睥睨四顾。
“连落霞郡里还拿不动刀的娃娃都知道,北山大营中军大纛上的九条白狼尾,每一条都代表了一个戎人王帐部族的覆灭。你们每个人心里也都清楚,公西铁骑称雄西北,是你们、是你们的列祖列宗拿命挣来的。这其中没有公西小白半点功劳。平日里我穿着白狼裘招摇过市,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私底下都说虽然我是少主,但是白狼裘……我不配!”
声音似乎不大,但每个人都听得清,韬光养晦的公西少主第一次在家族铁骑面前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些沙场百战的骄兵悍将,也不得不第一次正视他们的少主,因为无人可以忽视一位宗师的声音。
公西小白停顿了一下,右手从怀中掏出了半枚虎符,微微举起,与眉齐平。
“你们可以看不见我,但必须看得见我手中的虎符!”
“你们可以瞧不起我,但必须瞧得起自家的列祖列宗!”
“你们可以对不住我,但必须对得住公西铁骑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