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头闻言一愣,脸上忽然露出缅怀的的神情。
“老头子当年得中进士后,曾有幸聆听上代天子师孟夫子的教诲,有两句话印象最是深刻。其中一句是……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他看着刘屠狗道:“若有赤子之心,自然一言一行皆合天道,可是这万丈红尘,谁能做到丝毫都不沾惹?佛主尚惧业力因果,又何况我等凡人。”
刘屠狗浑不在意陈洪玉的感慨,他没心没肺地笑道:“好一个赤子之心暗合天道,只冲这八个字,二爷定保你一路平安!”
驿站大堂烛火通明,除去四名当值的看守军卒,只有高子玉在独自饮酒。
他对面另外摆放了一套碗筷,显然在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壶酒已少了半壶,驿站大堂正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一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坐在了高子玉对面。
那人身量不高,方脸浓眉,看面容不过中年,两鬓却已染上白霜,让人无法确定他的真实年龄。
他解下腰间挂着的一根铁笛,放在桌上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看着高子玉道:“我不在的时候上面又送来个人?哪位勾录送来的,什么来路,修为如何?”
他径直问出一连串的问题,语气咄咄逼人,显得极为强势。
高子玉笑道:“许逊,我不会问你为何擅离职守,自然也不会打听新来囚犯背后是谁。”
押解正使许逊面色一沉,寒声道:“高子玉,诏狱不养废物和闲人,这一点你要记清楚!”
高子玉身材精瘦颀长,坐下要比许逊高出一头,他伸了个懒腰,看上去宛如一只长臂猿猴。
“诏狱什么德性我比你清楚,既然你敢抛下弟兄们失踪这半天,定是有上峰要向你面授机宜,说罢,什么事情要出动凶名赫赫的‘铁笛吹云’外加我这个半吊子宗师?”
许逊目光闪动,起身道:“你背后是哪位大人,大家心知肚明,就不要装模作样故作不知了,我只有一个章程,到了地头大家携手办差,个人恩怨事后再论!”
高子玉抬头看着站起身的许逊,笑道:“正该如此。你这个人,总喜欢高别人一头,这可不好,活不长的……”
许逊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少喝点酒,办砸了差事,大家一起死!我先歇了,下半夜换你。”
他说罢就往后堂走去,丝毫没碰桌上的酒菜。
高子玉瞟了一眼守门的几名军卒,仍是开口轻声道:“今天来的新人似是为陈洪玉而来,朝中巨擘斗法,咱们还是别搀和的好。一个炼气境,在你我手里翻不起什么大浪。”
许逊脚步不停,仿佛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