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这样说,脸上神色却并不是太在乎,不知道是没心没肺还是因为即将背靠边军这颗大树而有恃无恐。
“屁!二爷就不信一个练气能代表得了整家宗门,再说区区一个连神通都没有的宗门算哪头蒜?要说最大,咱们要投奔的边军才是,就算不是总瓢把子,也是最顶尖儿的山寨。”
杨雄戟初涉修行,并不清楚神通大宗师的威能,自然不知道二哥有多么大言不惭,反倒是对他最后一句话兴致盎然,问道:“哎?此话怎讲?虽说官匪一家,可官就是官、匪就是匪,怎么能混为一谈?”
刘二爷老神在在、侃侃而谈:“不管是哪片山头,自然是拳头最大的说了算,周天之下,可不就是天子拳头最大,大周境内,朝廷的律法哪个敢不遵?”
杨雄戟脸上浮现出混杂着惊骇与欣喜的神色,他是一点就透又有些离经叛道的聪明人,顿悟道:“二哥是说,朝廷才是最大的山寨,天子是大当家的,律法就是最大的规矩?”
他自幼熟读经史,一旦打破了心中禁忌,立刻就想到了更多:“律法是约束上下臣民的,一旦失去了作用,立刻就要礼崩乐坏,即便不会改朝换代,也定然有一场泼天大乱。公西少主在天水险些被人明目张胆地刺杀,当真是开了一个坏头啊……”
刘屠狗不禁扭头打量了扛铁戟骑妖兽的昂藏大汉一眼,有点儿不相信这番话是从这个更愿意打打杀杀的夯货嘴里说出来的,二爷可不会忧国忧民地想得这么深远。
他只是高深莫测地点点头,顺着杨雄戟的思路道:“没错,失去了律法约束,朝廷也只不过是个大一点儿的土匪窝罢了!”
杨雄戟罕见地沉默了,闷声不吭地走了半晌,才开口道:“若真是又一场百年祸劫,某当持此戟诛杀奸邪、戡平乱世,绝不使南奔之事重演!”
声音不大,字字如铁。
刘屠狗看着他,突然想到:“这厮有如此心意在胸,人品又是极奸猾极不要脸,该能在边军这座大山寨里做出好大一番事业吧?”
于是他飞起一脚,将杨雄戟硕大的身躯踹下牛背,冷笑道:“什么时候能行走坐卧随意观想,什么时候再骑在牛背上装大爷!”
英雄了得的杨雄戟幽怨地看了一眼二哥,又故意看着自己身上刚刚止血的小伤口不言不语,如同一个受了公婆气却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儿。
可惜白马背上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不为所动,他也只好识时务地忍气吞声。
杨雄戟眯着眼睛缓步而行,才走出十几步就口鼻流血。
他举起袖子抹了一把,脚步不停,只是速度更加缓慢。
又走了七八步,他猛地站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